阿追看着那药丸一愣,蹙蹙眉:“你从哪儿弄来的?”
“昨天医官们忙完了雁夫人这边的事后,戚王殿下催着神医制的。”苏鸾嘻嘻一笑,转身从旁边的矮几上拿了陶杯,交给值夜的宫女去倒水,又说,“我就说戚王殿下怎么也不能放下你不管。那神医困累得不行,殿下就一直在旁盯着,直到他做完药丸才走。”
她说着,一吐舌头:“用了大半夜呢!”
阿追木然地听着,目光盯着她手里托着的药丸,看了好久后伸手拈起。她细细端详着,黑黑的一枚,仔细分辨才能看出点浅淡的暗红,像是墨汁里洇着血色。
凝视了一会儿,阿追哑笑出声。
她曾安慰自己,这病在弦国虽不能治,却还有戚国能治,且戚王肯出面帮她。这便远好过那些罹患绝症无药可医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一点点加重、掰着指头数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阿追设想那样的绝望时,总倒抽一口冷气。而后更觉自己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不止有药可医,而且……而且戚王待她还不错。她甚至有些感谢这场病,如若没有这场病在,她这弦国国巫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时常和他这戚国国君日日相处的。
而今看到的梦境,让她倏然觉得,眼下的境地比绝症还要绝望。
一切都是他设计害她,他给了她这顽疾,又佯作关心地让她来养病、与她相处。
他用这样阴险恶毒的手段将她骗回戚国,然后再强缚住,她却满心满眼都是他,甚至想过有没有可能、有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她可以嫁给他。
是她傻。
阿追疲惫地深吸了口气,一语不发地将苏鸾送来的药丸吃下去。卷着药丸的清水流过喉咙,药中的丝丝清甜溶散下来,像是一阵尖刻的嘲弄。
——是药,总归有三分毒。曾经沉溺于这药的甜味,实在是她傻。
药效来得很快,不过片刻,困扰一夜的头痛便已淡去。阿追平静地将陶杯交还到苏鸾手上,轻舒了口气:“我没事了。收拾收拾,我们回别院去吧。”
苏鸾应了声“好”,叫云琅云瑟进来帮忙。走出雁夫人的朱雀宫后,阿追却示意云琅云瑟退远些。
她握住苏鸾的手:“我们回弦国吧。”
“……阿追?”苏鸾吓了一跳,好生打量一番,见无半点说笑之意,细问,“怎么了?”
“离开朝麓,我就慢慢告诉你。”阿追的语声轻而坚定,“但我们必须立刻走,回到别院,我们就收拾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