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四章.冬虫惊蛰(1)</h1>
17.4.1
第五大道20号 总参六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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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标志着气温回升,冬眠的小动物开始苏醒。于是,先有桃花红、再有梨花白,然后黄莺叫、跟着燕飞来。由此可见,节气的到来是分步有序的,而冬眠复苏的生物也是有早晚先后的。在万物之中有那么一种虫儿,它躲藏在深土之中,总是煞到最后一刻才现出清醒地迹象来,而实际上,随着春雷震响的那一刻,它便早已经萌醒,伺机窥探蠢蠢欲动了。但是,在此之前,它所表现出的仍旧是一副冬眠时的状态,因此迷惑了不少的天敌,甚至也包括了自己。
舒展便是只早醒的虫儿,但他不想让别人看出来,甚至连自己也不打算承认有这回事儿,于是,他就这么干靠着,直等到他把其他的人都看明白之后,才会出手。但春天的脚步容不得聪明的虫儿偷懒儿。就在这时,“财神”的一通电话便把他从自我休眠的床榻之上揪了起来。
通话中,舒展把他在追踪荆轩时所遇到的种种艰难和重重阻碍都对“财神”细细的讲了一遍,但他丢出的这粒石子并没有惊起丝毫的波澜,“财神”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下文了,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恩师,“大师”师语可是从来都是不吝赐教的。当舒展说到了“老帅”的那通神秘电话的时候,他这才从“财神”的问话当中,得到了些许的回馈,但那问话中的提示,却也恰恰印证了他心底里的某种猜测。就听“财神”问道:
“此前,你有跟老帅通过话吗?”
舒展的心陡然一沉,他连忙答道:“没,没有。怎么?您是说…”
“那你如何断定,那个电话里的人,就是古总本人呢?”
舒展当即惊愕,哦,原来,“财神”也是虑及此事啊!可在此之前,就算舒展心存疑窦,他也不便明说的。要知道,那可是总参情总的最高首长啊!而今,听“财神”如此一问,舒展又如何不惊呢?他不由得想,难道,“老帅”的身边果然真的…舒展想着,借机试探道:
“可我打的是老帅办公室的专线电话,如果不是她本人,难道,还会有别的女性有权接听她的电话吗?”
“财神”仍旧没有直接回答舒展的问题,但是“财神”的诘问也等同于揭晓了答案,只是舒展从“财神”的语气里已经听出了些许的不快。
“没有经过验证的事,就不要妄自揣测,这是人们常犯得通病,舒展,你有别于常人吗?”
舒展闻听脸上一热,他知道自己的伪装骗不过“财神”。于是不免心感愧疚,他知道隐瞒无用,于是,毫不遮掩的回答道:
“不,我…全无区别。”
“那就是了,这就是人们常有的自以为是,不过,下一次再说到此法的时候,我希望中招的是敌人。好吗?”
“是,记下了。”
舒展装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连忙应道,但他的心里却在想,“财神”怎会断定那个与自己通话的人就一定不是“老帅”本人呢?他既然如此肯定,就说明他的手上一定是握有证据的。可他,为何不能明说呢?
似乎早就揣摩透了舒展的心一样,就听“财神”接着说道:
“在你打到老帅的溪山宾馆她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烟霞山庄与总政反间局的谈总一起开会呢!当然,我也在场。”
哦?原来如此!舒展不由得暗自惊喜,他想,果然不出所料!照“财神”所言推断,t市警局甚至是市府里都有可能存在问题。电话里冒充“老帅”的人把追捕杀手解救荆轩的任务全权交给了麦平安,这不正好说明问题!
一直暗藏在舒展心里的猜想,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舒展立时觉得信心倍增。但他很快便喝止了自己。哦,且慢!如此浅显的骗局竟然发生在总参情总“老帅”的身边,若是深究起来,怕是牵连太广了吧!舒展不由得想起了总参六处,想起了尹博。
是啊!以此同理,既然,总参情报局的“老帅”身边都不安生,更不要说总参情总下属的六处了。如果,再往深处想,难道,那总政的反间局里就是素素静静的吗?
舒展一想起总政反间局,眼前便会浮现出史吏那张过于俊俏的脸,耳畔不由得回想起他那极富特点的嗓音来。于是,很自然的联想到,他那细而高的声线,若是扮起女声来,怕是会以假乱真的。于是,他禁不住想道:哼!那个史吏,别看他生得阴柔,但动起六处来,却可算得上是手快刀也快呀!真看不出他那么文弱的外表之下,竟有如此铁血的心肠…
但是,心下里已经明朗了的舒展却不愿把自己的心之所想完全的暴露出来,要知道,“财神”和“暗翼”都属同一类人,他们反应敏感,言行谨慎。往往话只说一半,心只露一分。初来乍到的舒展与尹博和申尘都缺乏他与师语之间的那份信任与情分,所以,这二人之间除了上下级的约束之外,其实是在一个平等的语境当中对话的。舒展仍旧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像是大梦初醒一样的自语道:
“哦,这这样啊!真…真是…不可思议啊!”
“财神”显然已经听得不耐烦了,舒展的雕虫小技在他的眼里是种对“财神”智商的冒犯,于是,他用极其严厉的口吻说道:
“舒展!如果你继续以这种态度跟我说话的话,我保证明天你就会被国安部外情局除名!”
舒展闻听止不住心里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从上级的口中听到如此严厉的训斥。跟随“大师”许多年,舒展从没受过如此的委屈,就算他有时与“大师”的意见相左,也从未被如此的呵斥过。舒展心下暗想,“财神”果真如传说的那样,听语观心,察言观色嘛!真要这样,不如,你去算命得啦!
就在舒展暗自尴尬,心生恼怒的时候,忽然听“财神”语气和缓的说道:
“如果我不信任你,舒展,我不会同意把你调到尹博的手下。但你的表现着实令我失望。当出手时就出手哇!舒展。尹博在危难之际你在哪?六处处于生死存亡之时你在干啥?你让博士受屈,财神折手,大师蒙羞啊!”
话到此刻,舒展已是哑口无言。的确,“财神”所言极是。身为总参、国安双重身份的特情人员,背负着“无间第六谍”的名号,你,舒展。在国之盾牌遭受腐蚀,国之利器遭受损害,国之栋梁遭受诬陷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话已至此,舒展心下反倒觉得坦然了,他想,既然“财神”已然挑明了态度,自己不妨说说心中的疑点,于是,他微掀帷幕,半敞门扉,稍稍吐露了一丝心声。
这时,一个身影从院中闪过,从门卫的值班室到小楼的门口,短短的距离给他走得诡异而神秘,就像一只夜晚出门觅食的猫一样,既要搜寻老鼠的踪迹,还要提防着天敌。因为他确定,在这幢衰败的小楼里,不仅有盗洞的鼹鼠,更有暗夜的捕手。
舒展站在二楼的窗前,早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那个人正是总政反间局派来的“白板”。而今,在这个名存实亡的特情单位里,虽然剩下的人并不算多,但是麻烦却一点没减,无疑,樊瞳的存在正是总政反间局留在六处里的一个眼线。然而,在舒展看来,眼下的这幢小楼里,没有谁是真正的审判员,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有待于时间的检验。而正在与“财神”进行当中的这通电话,更是让舒展觉得这幢小楼里面疑重成团,迷雾满眼。舒展压低了声音说道:
“很难理解博士的举动,事到如今他应该早已明确了藏身六处的鼹鼠,可他却迟迟不肯下手,每逢触及这个人,他不是引诱别人多说话,再不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想不明白,博士不会老朽昏聩到如此地步吧!”
“财神”的中性声线很柔很轻,但他口中的每个字,在舒展听来都重如千钧。
“博士的事,暂且由他,六处余下的这几个人是他仅有的家当了,就算都写满了字,这块巴掌大小的地方还能做多大的文章呢?舒展,你还是眼光放远一点吧!”
舒展再也想不出“财神”这话里的意思了,似乎“博士”的反常举动,“财神”都有了解似的。舒展的脑海里猛的一闪,那么,除非有一种可能,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舒展的心不由得收紧了。这一回,他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来。
“莫非,组织上在给博士一个最后的机会,让他找出理由,来洗清自己的嫌疑!是这样吗?”
令舒展奇怪的是,他的鲁莽大胆非但没有引起“财神”的不快,反而倒是博得了对方的赞许,彼此间的了解由此加深了。
“人的一生总是这样,哪怕你做过再多正确的事,但有一件做差,也会因此而倒下,你我也是一样的。至于博士…他能不能再爬起来,就看他的造化吧!”
“财神”的话让舒展的心变得沉沉的,他亲眼所见尹博一个人的苦苦挣扎,却原来是他苦心泣血为自己一生的大文章所作的跋。想到此舒展心痛,沉默不语。这时,就听“财神”说道:
“接下来,我会介绍一个神秘去处给你认识,想办法,打进去。近来,关于特战的预警我们做得太少了。折了一个秦雅,足以给我们敲响警钟了,而六处的乱局更是振聋发聩,决不允许再有第二次了。”
舒展听了“财神”的话,禁不住眼前一亮,他连忙问道:
“您是说,我另有任务吗?”
“财神”顿了顿,似是在考虑如何跟舒展解释他刚才话里的意思,亦或是在考虑该不该对他说的更多。舒展耐心的等待着,由此,他也在揣测着自己的这位新上级究竟对自己有多大程度的信任。终于,“财神”再次开口了。
“三总合议之后,组成了一个新的特情战队,名叫《密约九连环》,但是舒展,你不在编。不是你不够资格,是因为,我需要你…单飞!我需要一个可以独立支配的力量,一名卧底,一枚暗器。怎么样?舒展,有没有问题。”
“没有。”
舒展本能的回答,回答的干脆,干脆得彻底。这让“财神”大喜。他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嗯!舒展,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暗翼”。
“好吧!保持联系,记住,在我下达新的任务之前,你不必对任何事情负责。换言之,就是,无所事事。”
“是,我懂了。”
就在舒展挂断电话之际,房间的门忽然无声的打开了,一张死气沉沉呆板空洞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舒展的思绪被闪身进来的樊瞳给打断了。
“舒展,有时间吗?可不可以,谈一谈?”
樊瞳很有修养的问道,虽然同是总政反间局的特工,但他的风格明显有别于史吏。这让舒展很容易联想到了老师、教室、黑板。的确,樊瞳没有史吏的张扬和跋扈,却带着朴实与谦和。然而,这并没有增加舒展对他的好感,而戒备心理也同样并未好转。但舒展还是持重而礼貌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