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愣,压低声,“父皇还在,哪里就看出不太平了?”
总管忙道,“是,是,小的胡说,合该掌嘴!”忙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免得主子动气。
“得了得了,”樊诚不以为然地往外走去,“倒是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出名堂没?”
总管压低了声,“打听到了……这司马大人脾气也忒迂了些,皇上饶他不死,他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成日在牢中大喊,说些大逆不道的话,那方少爷只说他已疯了,不让人报,否则,真不知要遭何等酷刑。”
樊诚阴沉沉地扫他一眼,“你懂什么?也敢对他肆意评说?”
总管今日已两次被他呵斥,忙道,“是,是,司马大人为人忠厚,小的算什么东西,胆敢对他老人家指手画脚?殿下,小的只是嘴上说说,老人家年纪大了,那牢里阴寒,小的还差人送了些东西,让他们照顾点,您可别生小的的气。”
樊诚脸上还不见高兴,“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跟你生气?”
“是,是。”
两人说话间已走到府门口,天色还早,樊诚从腰间随意揪了块玉环,看也不看朝他怀里扔去,“还算你有功,回罢,别跟着我了。”
翻身骑上骏马儿,手底用力,“驾”一声,马儿已带着他跑了起来。
“诶,殿下——”
此次祭天不在护国寺,就在最靠近宫外的城墙上,百姓站在墙下便可观看;此时钟声敲响,京中万人空巷。
城墙下人摩肩接踵,人头密密麻麻,纷纷抬首望着城墙上头。
樊诚骑着马儿行得艰难,行不多远却已招来好些个白眼,只得下了马,又把它拴在一棵树下,拍了拍它的脸颊,“乖乖在这等着小爷。”便随人群一道前往。
当,当,当——
钟声响了最后一轮。
樊诚抬起头来。
他从来站在城墙上俯视的,今日从下头看向上头,看道幡在风中飞扬,一干白袍童子鱼贯而出,樊帝一身雪白衣衫,宛如天神降临,众星拱月。
他身侧一顶金色的轿子吸引了樊诚的注意,这轿子摆在最醒目的一级台阶上,正好能让墙下众人都瞧见,想来是什么祭天所需的尊贵法器,两旁黑甲守卫严实,旁人近不得身。
此时,樊帝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与当日登基为帝时无异,他站在高高的朱红城墙上,一身金色龙袍,虔诚净手,焚香,跪拜,进献玉帛……
忽然,樊诚脸色一变,瞧见前面站的那人,是那个被称为仙长的灰袍道人,此人脸上始终挂着令人浑身不舒服的假笑,宛如一张面具,每当他说一句,父皇才跟着念一句。
当樊帝念到某一处时,宫墙上方忽然泄下一道金色阳光,直直打在他身上,从他脸上的表情可知,他完全沉浸其中了,好像自己在念着世上最美妙的语言……
是了,那日宫里见着的父皇果真只是幻象,他仍是想做个好皇帝的。
“……一求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二求风调雨顺,丰衣足食……”
“三求盛世不衰,永得长生……”
樊诚垂下目光,望了望周围,想在百姓的脸上看到同样沉溺于往昔的幸福与信心,可当他目光落在众人脸上时,他惊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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