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关内关外风情便大不一样,到今日依旧是如此,但却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了。自从日本建起满洲国,一进关似乎就能嗅到一股暮气沉沉且充满血腥的味道。前者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王朝带来的,后者则是入侵者的杀戮所带来的。
进了关之后一行人便显得有些沉默了,他们打起全副的精神来预备着和日本人打遭遇战,但因为路线特意选的偏僻,一路上都是穿山越岭。速度虽然慢了些,日本人不认识山里的路等闲不向里派人,走的倒是顺遂。
这一夜依旧宿在山里,山里四月份依旧是冷的很,好在人多势众不怕猛兽来袭,敢于点火来驱散寒意。萧冀曦往故土返回的热情是几乎被风餐露宿消磨殆尽了,这么些年里他吃过的苦加起来抵不过近两年,而近两年的苦楚又仿佛是浓缩在这十几天的路上。
日子一天天离得四月二十九日近了。他们都知道那一天上海是要发生大事的,那之后整个东北都会被气愤的日本人搞得更加戒备森严。如今面上溥仪是宿在所谓新京,实际上是悄悄的呆在他心中那个盛京。
那是日本人默许的。狂妄自大的日本人以为把新京布置成天罗地网可以引去更多的刺杀,而后便能顺理成章的杀鸡儆猴。但他们低估了这片土地上到底有多少人不顾性命也要与他们作对,而溥仪周围又总有太多服侍的人,因此溥仪身处何方,并没有瞒过真正消息灵便的人。
以天津为前站也是有深意的。
溥仪曾在天津活了七年,北上的时候却没有带走全部的随从。那些留下来的随从有的被日本人寻着各种由头杀了,也有的早早藏了起来。那些人肯于做旧日的游魂,不代表他们肯做另一个异族的走狗。
他们从天津带出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太监。太监长到这个年岁就很能看出与常人的不同来,虽然藏的很严实,最后还是被挖了出来。
这人经历也算传奇,据他自己说是点实在太背,前面被家人送进了宫,后面辛亥革命一声炮响。他兜兜转转跟着溥仪从北京到天津,好容易脱身却叫人绑来了东北,这么一看,他点实在背的空前绝后。
“咱自己是没了后,可这中国总还是有后的,不能都做了奴才。陛下这是想着祖宗基业想昏头了,提早下去也好。”太监先前被他们寻着的时候很痛快就答应的合作,并发表了这样一番言论,也不知道他的痛快是因为一边摆着钱一边摆着枪叫他选,还是他真就是这么想的。
这些人对这太监是有戒心的,没有全信他的话,一路上看管的十分严实——毕竟这话显得似乎太进步了一些,不像是个太监能说出来的——萧冀曦一直是远远的看着,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
这会太监窝在离火堆很远的地方,身上的棉袍子已经因年岁变得太薄不足以御寒,但他不乐意往前凑,甚至希望能走的更远些,但显然那是不现实的,这群人看他看的很紧。
萧冀曦坐在阮慕贤身边看了远处那个佝偻而伶仃的身影好一会,突然站起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