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这人是友非敌,萧冀曦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若是军统这边的也就罢了,真要是共党,眼下看着是帮了他们的忙,将来怎样可不一定。
“可惜徐怡然把线索全给毁了,就留下这么一句话,显然是给后来人看的。”铃木薰的手停在笔记本的边缘,将纸抓得有些褶皱起来,他低声冷笑道:“上回在镰田君婚礼上的那个刺客也是一样——中国人,就这么喜欢挑衅么?”
萧冀曦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是不是反应该感谢他,至少说的不是“支那”。
他心下也觉得有些发冷,虽然知道铃木薰是因着恼火一时失言,但这还是足以证明在最深的那一层,铃木薰面对中国人的时候还是有些骄傲在的。他们所说的那个共荣圈,本就是日本来“提携”旁的国家,有这样的优越感也是理所当然。
铃木薰却是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我不是......”
萧冀曦不应该打断他的,但是这一瞬间他心底腾起了一点火气,所以还是举起了一只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你该去看看小虞了。她大半夜跑到这里,不是为了在办公室坐着的。”
他看着铃木薰可以说是有些无措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说的还是有点过了,又找补道:“我在这里再看看徐怡然的笔记,你可以让田村留下来跟我一起。”
铃木薰犹豫了一瞬,随即点点头走了出去。
“你们办公室的隔音应该还算不错吧?”萧冀曦问道。
他不想听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是铃木薰道歉也好,还是他们之间说点别的什么也好,那都是假的,他现在不愿意听假话。
田村忠太没能全然听懂他们刚才的对话,但直觉有点或要闻在里面,一直在后面垂头不语,这会听见萧冀曦问话,终于没法再装聋作哑,答道:“您放心,听不见他们说话。”
萧冀曦心道这小子有时候还挺机灵的。
徐怡然这些笔记写得更像是一本回忆录。如果她没有死而成为了大人物,这东西是可以拿给出版社,冠上一个类似于《敌后潜伏实录》的名字,而后畅销的。只可惜她死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历史注定会将她遗忘。
他不清楚当徐怡然怀揣死志的时候,是以怎样的心情在面对这本笔记。他从里头看见了青浦特训班的徐怡然,也看见了听闻长沙城一夕被焚、家破人亡后不知所措的徐怡然,还看见了七十六号里的徐怡然。
“......把我派进了档案室,我更能看见戴笠手下那些人是怎么被抓起来严刑逼供的。这起初有一点快意在里面,但接着我就意识到这不应该。烧长沙的不是他们,救中国的却是他们,我因一时之气,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令萧冀曦啼笑皆非的是,他还在里面看见了徐怡然对他和白青竹的一点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