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什么看,赶紧的滚蛋。”
修拉特眼睛一瞪,大声的斥责:“滚滚滚,快点滚,带着那个碍手货,赶紧的给老子滚蛋!”
这沙漠汉子本就长相粗豪,此刻这么瞠目一吼,犹如鬼子进村,别有一番凶恶。
眼见如此,分道扬镳是需要分定了。程观目光一扫,明白此刻二辆军车里的士兵战斗力已近乎消耗枯竭,自己再拖累在这里,不外是多拖累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凭白送死而已。
“也罢,我给他们当诱饵就当诱饵罢,男子汉大丈夫,我岂能被人视作卑鄙无耻之徒。”程观热血上涌,马上坚毅点头。
车子慢了下来,趁着火力网又一次大作的时候,程观与安吉妮推摩托车下去。
紧跟着二人也下车。
扶起摩托车,二人稍稍坐稳,马上油门轰鸣,斜剌里飞驰。
此去,就算是最终被那异形追到,但也至少有一段时间了。应该能为修拉特等人争取到最宝贵的逃命机会。
那么安吉妮该怎么安排呢。程观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将她半路抛下,让她独自折向离去。
毕竟那头异形的目标是他程观,对于安吉妮的叉开离去,应该不会在乎。
如此一来,安吉妮自然就似惊实安,得以活命。
程观一面驾车狂飚,一面在心头盘算。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洪亮的嘶吼,响彻在这片孤寂的沙漠上。
“听着,我们以命护你,是我修拉特,看出了你是个人物。活下去……等你成长起来的时候,请给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多一点善意!”
声音回荡!
那二辆军车里的战士们似乎早就有所判断,此刻齐声高吼:“请给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多一点善意!”
声音悲壮,在夜空里吼出了无奈,更有撕心裂肺。
他们的火力网一下狂猛起来,从容地开枪,咬牙切齿地投手雷。一时间各种枪声乃至轰轰轰声震动四野,构成两面夹击的金属风暴。
他们……并不准备以程观为诱饵,而是挡在了第一线战场上,赫然要用生命的绝唱,为程观争取时间。
程观的背脊猛地掀起一阵冷颤,他的脖子僵硬,感受到了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在发出悲恸的哭泣呐喊。可他的双手,此刻却无论如何,也都无法转向杀回。
他身体颤抖,缓缓回头看着那交织着十多管火力的一幕,那十二条鲜活的生命……对他来说,已深深铭记在心底。
“走!”
一切的一切,在他颤抖的时候疯狂涌现,直至最终化作了一声狂吼,为了一个希望,12名战士甘愿舍命挡敌,程观目中悲哀弥漫,驾车疯狂逃蹿向大漠内最深的区域。
“此恩……必报!”程观喃喃时,一座座沙丘从身边呼啸而过,直接狂冲,随后在一个沙丘边,放了安吉妮下来。
疾驰间消失。
程观不需要对安吉妮做出什么吩咐,现在这个世上的人,没有谁是傻瓜。基本的逃命分析能力不可能不具备,她知道该往什么方向逃的,这是必定。
这个时候,集火攻击的士兵们,子弹已经打空了。那头异形开始冰冷而高效地收割着生命。
“来吧!杂碎,这是送给你妈妈的问候!”一个年轻战士突然大叫,主动冲向异形,伸手抱去。
“轰!”
他没有抱着,但是炸开了,整个人成了一具筛子。火光弥漫。
“来啊!杂碎!”一位接一位的战士怒叫着,前扑后继,冲向了那名异形。
异形目中泛起了冰冷的光,一巴掌轰飞了一个年轻战士的脑袋!
它怒啸:“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吗?”
“是啊,老子活够了!”战士们全都面无惧色,立刻利箭一般冲锋。
“轰!”
“轰轰轰!”
爆炸声远远扩散……
然后世界安静了下来。
异形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程观逃离的方向,沙哑开口:“我的儿……别走……”
它的身影晃动,如魑,似魅,顺着摩托车碾压的痕迹,幽幽地风驰电挚。
安吉妮正深一脚浅地独行,突然间停了下来。
因为一个她此时最害怕看到的身影,现身在了她前方。
这身影沙哑地说:“让你久等了,十分抱歉。”
安吉妮的心腔顿时咯噔一下,仿佛灵魂都要跳没了,但她没有大叫大喊,也没有转身逃蹿,只是僵在原地。
“在你们的土著里面,你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土著吧。”
异形这么对着安吉妮询问。
听到着这异形家常话的问题,安吉妮的神魂重重恍惚了一下。
“算、算是吧……”
她结结巴巴地说。异形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然后说:“跟我来。”
安吉妮无语,但此刻纵使千般不愿意,也只能跟着异形走。
那步履沉重得有如走向断头台。
广阔的沙漠在脚下延伸。
走在这熟悉的沙地上,安吉妮的心境沉重到无以复加。
她此刻是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清醒过来的时候,村庄没有毁灭,她还是生活在亲人的关爱下。
然而实际上就是这么残酷,她在跟着魔鬼行走。
魔鬼停下了脚步,那张透明的脸孔,维持着讽刺与扭曲的诡异,映入安吉妮的视野。
“你要,干什么。”
安吉妮尽力控制着发抖的声音,畏惧的低声问着。
异形空洞的眼窝中,亮起了幽幽的红光。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了安吉妮一遍。
然后挥了挥手。
“无须紧张,找到你。是让你照顾他,他现在很虚弱。”
“谁。”
低垂着头的安吉妮,慢慢转动视线——然后背脊一阵寒颤。
理由只有一个。那个一摊软泥般瘫在沙丘上的身影,不是已经骑着摩托车离开了么?
——果然。
安吉妮定定地瞪视着程观,一语不发的缓缓走了过去,蹲下,伸手轻轻擦拭程观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触手冰冷,但是还有微弱的呼吸。
然而,安吉妮无法安心。咕嘟一声,安吉妮的喉咙咽下了口水。
难过地蹲在那里。
但安吉妮没有脆弱地哭泣和颤抖,她只是缓缓地,把程观瘫软的身体紧紧抱在了胸膛上,然后整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似这一抱紧后,她的畏惧消散了。
她的勇气泉源,来自于待在胸膛上的呼吸。虽然微弱,但是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