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白砚化完妆出来,在布景地旁边碰到了老戏骨。
老戏骨也是早早就扮上了,看见他就问:“凌肖来了吗?”
白砚问:“您找她有事?”
老戏骨说:“今天第二场是我跟她的戏,我想趁早跟她对对。她是新演员,现在演戏遇上困难,我们这些当前辈的总要帮一把。”
白砚本来想说,她就是明着打算把戏全混过去的,您这番好心注定被当成驴肝肺,可老人神色温和却出奇认真。对着这样一位拿一份片酬、恨不得贡献自己全部光和热的前辈,白砚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略作思忖,说:“您忙您的,我跟她比较熟,待会儿我帮她找找状态。”
熟人间的确比较好说话,而且,对于演员来说,有一定了解和信任的对象,比较容易帮自己入戏,老戏骨当然也明白,可还是问了句,“你有空?”
白砚说:“放心,我的戏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没有自己的戏,女主角是不会跟他们一样清早就出现在剧组的。
白砚自己坐下摸出剧本再次研读,裴挚也挨着他坐下了,“那老爷子看起来是个好人,你跟他挺熟?”
这是没话找话说,白砚还是答了句,“他人不错,我们以前有些交情。”
的确有些交情,把老戏骨介绍给导演的,正是白砚。
不是为其他,白砚纯粹不想让眼前的世态那么炎凉。老爷子以前有过几部影视作品,之后一直窝在团里演话剧,小康生活即足。可今年春天他在横店遇上老爷子,一打听才知,老爷子的独子出车祸半身不遂,所以年过六旬的老人不得不出来为昂贵的医药费奔波。
这种人,不会无故接受旁人金钱上的援助,白砚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老人介绍角色。
只是为了让世态不那么炎凉,这是真的。
家逢巨变之后的世态炎凉是什么滋味,白砚太明白了。
遥想他母亲白女士在世时,手里捧着的也是一线小生,这就意味着白砚本身自带娱乐圈资源,所以在2009年一月末之前,电影学院,班里同学和舍友对白砚总有种着意的讨好。
到什么程度?上大课都不用他说,班里总有一两个人会替他占座。再不熟的同窗,过生日请朋友,都不会落下他。
他妈一去,几乎是一夜之间,大家对他的态度变了。首先,占座是一定没有了,课间课外,以前总爱有意无意跟他结伴的那些人,也全都消失不见。
白砚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被慢慢地、循序渐进地洗刷的。
他还有裴挚?
的确,母亲去世后,裴挚跟裴明远的关系恶化到了极点,干脆离家常住在他们的小窝。
可他们没能抱在一处取暖,裴挚这个行为只是完成了一次角色转换:以前,裴挚把父母家当成旅馆,每天一门心思惦着来小窝跟他厮守。那时候则变成,裴挚把小窝当旅馆,一门心思惦着出去找乐,呼朋引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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