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土匪头子,手下兄弟被她折腾得挨个走光,哎……拉倒,还是别想了。
他眼睛转向窗外,树下和草坪上,凋敝一地的残枝烂叶还来不及收拾。
聂铮八点半才出门,房间里很安静。这安静照说还能持续四十多分钟,可几分钟过去,一阵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童延下意识地追着声音的方向望,聂铮已经拿起手机。男人落在手机屏幕的目光顿了一瞬,随后又朝他瞟一眼,起身,按下接听,接着电话,踱到了另一个窗子边上。
童延能觉察到聂铮脸色冷肃,这电话说的想必是很重要的事。
事实上,这电话不仅重要,还急。
打电话的是他外公身边的人,确认聂铮方便说话后,那边人交待:“昨天日子不吉,大少爷耳聪目明啊。”
聂铮眼色迅速转沉。
昨天是赵老爷子例行身体检查的日子。不吉,这就是说老爷子身体的确出了问题。处在赵老爷子那个位置,生病可不只是家事,这消息稍微处理得不好,几个小时后股价就能见真章。儿子不肖,赵老爷子眼下也是往死里防了,所以就算聂铮有心关注,昨儿也没听到真相,只是不知道这个密不透风的铁桶究竟是从哪被他大舅撕开了一条口子。
既然他大舅刻意留心这件事,顺势利用完全可能,他两个舅舅都不是顾大局的人,眼下都被赵家家产弄红了眼,为争权夺势,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现在赵老爷子身边人把消息放给他,就是说他回去,能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解决危机。这是不是赵老本人的意思也不重要,聂铮说:“我知道了。”
讲情分,赵老爷子养大他,替老人做点什么是他应尽的孝道也是他的责任;说利益,他的根本眼下还跟赵家相关。
他跑这一趟是理所当然。
聂铮挂断电话,叫来女秘书,迅速做了安排。女秘书确认,“两个小时后出发?”
聂铮说:“是。”
童延在一边目睹了全部,被这突然拉快的节奏弄得连心跳都急促起来,等女秘书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就去那边?”
这其中从大到琐碎的利益牵扯,仔细掰扯得说一个小时,而且还涉及不能外传的私密,寻常人知道私密未必是好事,所以聂铮只作简单解释,“发生了挺严重的事,我上午过去,最早明天回来,待会儿就没法送你了。”
《苍龙角》半月之后才开拍,但童延得跟着古老头提前半月到西部体验生活,就在今天下午出发。
童延一怔,聂铮说事情严重,那就一定是严重,相比之下,他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他很快回答:“我没关系,你……”
你怎么来着?
童延突然意识到,聂铮的事儿他岂止插不上手,因为不明白,他简直连说个吉利话都找不着准确方向,脑子囫囵着转了圈,才把话说完:“……你忙你的。”
这一年的冬天,聂铮前后往赵老爷子那跑了两趟,都是前一天去,次日回。
不过这事儿对童延倒是没多大影响,他和聂铮一贯聚少离多,即使聂铮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他人在西部,两人也见不上面。
转眼,春节在即,《苍龙角》已经开了机。
做演员,拍戏跨年是常有的事儿,这一年的除夕,照说童延是应该在外景地过的,可想着遥远的南方城市还有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在签演出合同之前,他特意央着郑总监给他把三十和初一的档期空出来了。
也就是说,按统筹老师的安排,这两天,剧组没他的通告。
三十清早,童延收拾东西,从外景地奔赴二十公里外的省城,算是要留给聂铮惊喜,这事儿,他伙同郑总监和小田,事先没让聂铮知道。
车进省城市区,天还没亮,但已经到了男人晨起的时间,他给了聂铮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聂铮那边很安静,瞧着表,童延估计男人还在房间,笑着说:“我猜你正准备下去游泳。”
这是聂铮素来的习惯,用不着猜,他就是逗个趣。
但聂铮说:“你猜错了,我今天去老爷子那,一个小时后飞机起飞,我现在正准备出门。”
没算准这一出,童延笑意立刻凝住。
听见聂铮问:“你起了个大早,今天通告还那么紧?”
连着好些日子都是天干物燥,他嗓子有点儿疼,但还是笑了声,“可不是?他们正搭景呐,我这就是想先跟你说声,除夕快乐。”
等他这电话挂断,小田转头小心瞧他脸色,“小童哥,机场到了。”
这时候,车已经停在航站楼门口,小田这是提醒他全副武装。
童延果断把手机揣兜里,说:“你自己回去吧,待会儿我跟车回外景地。”
聂铮不在,他不用跑这趟,回去就真是落单了,剧组至少还能有几个人陪他守岁。别说童艳艳,童艳艳跟着老公到北方老张儿子那去了。
他留在剧组,助理哪能真走,而且小田情况跟他差不多,“别,那咱们就一块儿去剧组过年,我爸妈都去了三亚,我回去才是耍单。”
于是,真下车的只有后来的那个小助理,童延和小田原路折返。
这是除夕当天,西部本来就不算繁华的省城,街上店子都关了门,路边行人行色匆匆。
车开出城外,放眼望去,浓云密布的苍穹之下,光秃秃的黄土地一直蔓延到天边,更是,别有一番荒凉。
小田说:“要下雪了。”
西部冬天降水少,但天气预报还真播了这天有雪,童延嗯了声,这一场雪落下来,怕是几天都不方便出来了。
可能是在车里闷得太久,童延头有些犯晕,开始靠着椅背养神。冷不丁的,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电视上看过的、南亚那个热带岛国的迷人风情,那是聂铮长大的地方,那样迷人的土地和海洋,会不会最终把聂铮留住?
没多久,到了外景地,剧组那边正吆五喝六的准备开始今天的拍摄。
饶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童延平时披个军大衣往棚子里头的避风处一缩,也不是熬不住,但这天,他真是骨头缝里都在朝外冒寒气,冻得浑身发抖。没他的通告,他看人拍戏,好不容易熬到中午。
应了天气预报,中午,北风夹裹着雪花,呼啸着落下来。童延头疼欲裂,实在撑不下去,跟人打了个招呼,带着小田回了住处。
外景地的小宾馆条件也十分简陋,但有暖气,至少比外头暖和些。童延把小田支走,吃了颗感冒药,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