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桌席上不见半点肉腥,却也都是爽口的食物,蒸藕裹上蜂蜜,热腾腾的面食里加入了切碎调味的蘑菇丁,菜样也不甚单调。
可是妫姜食得并不多,只是几口便停了筷箸。
莘奴知道她的心事,才饭后时,姬莹贪睡自去休息了。而她则去找妫姜安静地聊天。
“你真是要嫁入王室?这是为何?”
妫姜摸了摸温热的手炉,一双娴静的大眼略显空洞地往着远方轻轻道:”人生在世,哪里来了那么多的自在?嫁入王室也是不错,起码总比卷入诸侯间的争霸纷争要好。”
莘奴想了想,还是开口了:“我知妹妹不愿,那日……我看见龙葵夫人打了你……”
妫姜慢慢地转过头来,一双大眼似乎探究地望向了莘奴。莘奴以为她是在尴尬,连忙开解道:”她既然是你姐姐,难免有一时情急之时,你与姜云君的牵涉这么深,又不得解脱,她替你的姻缘发急也是再所难免的,你不必因为被我撞见而困窘。”
妫姜只定定地看着她,又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身边的女子中,也只有你才真正像我的姐姐,所以将来你如何骂我,我也心甘情愿地领受之……”
莘奴轻笑道:“我干嘛要骂你?你这整日里端雅得宜的模样,叫人心生爱慕都来不及,又如何生出怨恨之心?我常饮恨自己是女儿,不然定然要与姜云君一争高下娶你为妻。我自幼也无姊妹,你和姬莹便如我的亲妹妹一般,你若有心事,但说无妨,我自当尽力帮你。”
妫姜放下了手炉,被手炉温热了许久却依然有些微凉的手,轻轻地摸着莘奴的脸庞:“我生平无憾之事有两样,一个便是与姜云君相知相爱,知道了世间的男女真情该是如何。另一样便是当初入了鬼谷,与你相识,知道了姐妹情谊该是如何。然则两厢同等沉重,却不知要如何取舍……姐姐,你为何总是这般叫人心疼,我……总是不忍见你落泪……”
妫姜今日说话,总有种隐没在了云端之感,若隐若现的叫人猜不透意思。
在说完这些后,她也不待莘奴发问,便重新端起了手炉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多叨扰,要先离去了。”
说完便被身旁的婢女搀扶起来,披上冬衣准备出去。莘奴虽然挽留她想要与她彻夜倾谈,可见妫姜去意已定,便也披了冬衣去门口送她。
当到回廊时,因为回廊狭窄,妫姜脚步走得略急,是以被她牵着手的莘奴也走得有些急促,一时倒是将身后众多的婢女甩开了几步。
就在绕过一道屏风时,妫姜猛地一回身,冲着莘奴小声问道:“你可知龙葵也是一味药材?”
只这一会的功夫,身后便有几名妫姜的婢女赶了过来,目光炯炯地望着莘奴莫名其妙的脸。而妫姜则若无其事地继续拉着莘奴往前走。
莘奴听得糊涂,开口道:“妹妹当知我对药材知道的不深,如何又来考我?”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门口,妫姜登上了马车,微微笑道:“我不日便要入京了,就此与姬别过,还望闲暇时多看些医书,总是大有裨益的。”
莘奴看着那马车走远,消失在暮夜的迷障里,莘奴望着妫姜的马车被雾气包围消失的情形,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深知妫姜,她绝对不是个说废话之人。那么她提醒“龙葵”是药材的那一句究竟是有何深意?
回去后,她命人从王诩的书房里取来了几卷记录药材的典籍,就着床榻便的青铜鹤灯细细地查看。
在连续翻看了几卷后,终于发现了关于“龙葵”的记述。这种在路旁随处可见的植物,它的果实黑圆,莘奴小时也经常在山上采摘入口,少食用些倒也是治病的好手,不过需要郎中精心调配用量。
而它的叶子,却是毒性极强的。若是不小心当做了其他野菜误服,轻则呕吐腹泻头痛气虚,重则会让人抽搐错乱而亡。
看到这,莘奴不禁心内一沉,妫姜突然开口要自己查找这一味“龙葵”,可是暗示着那位尊贵的周王室夫人是良药,还是有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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