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
半个小时后消防队才赶到,破门而入时屋内浓烟滚滚。
第94章
放火?喻文卿想, 袁心悦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来?他心里也有了一点点的敬意。一个人一生都在巴结奉承权贵,还好最后记起自己是个有膝盖的人,站起来以最凌厉歹毒的方式反抗。
但他没法静下心来好好安慰周文菲。他的眼光仍在四处追捕吴观荣。
他也在想,这个人渣本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为何会变成刺向他胸口的利刃。
回到当初, 他会选择和周文菲坦白,陪伴她去报警, 把这件事情变成一定范围内公开的事吗?
为什么不那么做?因为那条路太难了, 太难了。
所以不止袁心悦, 他们每个人不都是在人生各种危机的逼迫下,或慌张或自以为是地选了一条捷径?
这青天白日下,到处都是黑影憧憧,有谁从不曾妄想?
阳少君几位还活跃在新闻第一线的前同事报道了当天早上发生的纵火自杀案。王国林被纪委带走调查。原先被删的贴又回到众人眼里。人既然被抓了, 舆论关注的焦点, 又回到官员与美女的婚外恋上。
有人惋惜当事者年纪轻轻走上不归路;有人幸灾乐祸,被打被骂是她咎由自取,又没人逼着她放火自杀;还有人十分的有爱心, 说要死为啥不跳楼, 怎么不为楼上楼下的邻居想想,这房子被烧焦, 不折个三五十万都出不了手。
王丽娜也火了一把, ins被人翻了个底朝天。有人顶她没做错, 就是要铁腕手段惩罚小三。更多人戏谑她“实力坑爹”,骂她是吸民脂民膏的恶鬼。
父母都被带走。人生再次惨遭巨变, 王丽娜清空所有的社交账户内容,躲在家中度日。
话题嚼两天,终于没消遣价值了,方才有人追查华阳建工的事,查到它近十年来在s市承揽的大大小小的市政工程有四十多个。
列表一出来,s大新校区两栋楼赫然在列。总造价合同高达四点五个亿。
彻查呼声不断。张洁莹在袁心悦发帖的早上就已经跑到香港。调查组进驻华阳建工,火暂时烧不到s大这边来。
也给喻慕琛和姚本源时机,把这些年被华阳建工搞得乌烟瘴气的基建烂摊子的账目收拾得再光溜一点。
吴观荣被喻文卿追得只能在非法经营的网吧安身。
网上的言论他都看了,料想喻文卿肯定不愿意这个时候再生事端,冒着危险打电话给喻文卿,要价两千万,买他不曝光他的婚外恋。
被砍去四分之一的价,成交价一千五百万,要签合同,约好第二天见面的地点,一间不起眼的茶餐厅。
“可以。”喻文卿挂掉电话就把通话录音当作吴观荣敲诈勒索的证据,向警方报了案。
第二天吴观荣乘车过去,没让车直接停在茶餐厅门口,而是绕一圈查看周边环境。原本没什么人光顾的茶餐厅,里面坐四个人。外面走动的人也多,且全是青壮年男子。
哼,玩我呢。知道喻文卿不会和他做交易,吴观荣再也未现身。
他当过三年的边防兵,检查过数万辆货车,带着警犬在二线关绵延的山林中追过走私犯。抓人的一旦变成被抓的,反侦察的意识和能力都很强。而在牢里的两年,更是学会了如何在黑色的边缘地带游走。
是以一时间,警方也抓不住他。
他躺在十元一天的上铺,摸着在看守所和监牢里被人打断过愈合的肋骨,疼痛很快就被唤醒了,不止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很多次他都在梦里重回奄奄一息的状态,看见自己七孔流血地躺在泥地里。
无仇无恨的狱友,下手怎么会这么狠?只能是喻文卿教唆的。
这仇恨烧得他心焦。
他把周玉霞找来的“证据”按照时间顺序也编成长微博图片。
网吧里找到一个无业青年,给一千块,新注册一个账号“一个无路可走的老母亲”,让他把这条微博发出去。标题也很直截了当——“上千亿市值公司总裁禽兽不如,诱奸未成年少女,致其患上重度抑郁症,数度自杀。”
封面图片就是那张打了马赛克的床照。
一发出去,他就消失在城中村的茫茫黑夜里。走十几分钟到一条无人的巷子里,停下来从背包拿出一张写有号码的纸条和手机,借手机的光,输入那串号码。
电话接通了,那边有个不耐烦的年轻女孩的声音:“谁啊。”
吴观荣问:“请问你是柳申明的妹妹柳燕妮吗?”
“是啊,有什么事?”
半夜被吵醒的不止柳燕妮。喻文卿已关机的手机也莫名其妙在床头柜面震动。他赶紧爬起来接听,是汪明怡的电话。
“喻总,事情挺紧急的,所以我让小咪唤醒了你的手机。”
“说重点。”
“菲菲的妈妈在网上发了一个帖,说你诱/奸然后……囚禁了菲菲,不仅控制她的人身自由,还给她洗了脑。”措辞太尖锐了,汪明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取舍。
“知道了。”被人塑造成恶魔,喻文卿不生气不难过,还有点欣慰,哪怕谎言成了真,对他来说,也比真相暴露要好一百倍。
他看着躺在藕荷色被褥间熟睡的周文菲。
过去,她对熟睡的状态非常的抗拒,大概害怕会在无知无觉中被伤害,所以失眠再严重,也不肯吃安眠药。台湾回来后,要是当天喻文卿没有晚归,第二天也不会早走,她才愿意吞下一粒药,过一个踏实的夜晚。
他多希望她这一觉睡得足够长,长到让他可以解决所有事情。
“你在哪儿?”他问汪明怡。
“我在来别苑的路上。”汪明怡说,“张总和薛总也过来。孟律也过来。我还需要通知其他人吗?”
“过来再说吧。”喻文卿亲自给阳少君打电话,“你现在过来一趟别苑。”
拿起床尾凳上的深蓝色长睡袍穿上。转身看到乖乖趴在垫子上,喻文卿把它抱到床上挨着周文菲一起睡。它真是一只好乖的小母狗,睁眼看着他,一声也不叫。
“好好陪着她。”他摸了摸它的头,拿走周文菲的手机,轻轻关上房门。
他们都还没有到,喻文卿去厨房倒点水喝。拉开厨房通向后院的纱窗门,赤脚站在清凉的石板小路上,看四周温柔的沉静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