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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无论日常训练还是休息的营地,不同性别的人都是被严格隔离开的。
对于雷吉尔来说,这也是一个与他过去二十余年完全不同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人与人之间有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命令与服从”,这是军队权利构成的核心——因为作为正式的武装力量,军队从来都不提倡个性和个人主义,每一个个体在这里都是一个庞大机械上的齿轮,没有人会在意他们自己的思想和人格。在这种冰冷的权力结构背后,高压强权和训练的劳累重合会演化成暴力倾向和“奖罚分明”的行事风格。
正义其实是群体的价值观,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作为军人,他们用社会道德和自己的骄傲构成他们的“正义”,而雷吉尔就是违背正义的人。雷吉尔身上有太多违背正义的“标签”——恃强凌弱、囚禁和强奸、血统论,还有最重要的,他现在成为了军人中的一员。辱骂,殴打,还有明里暗里使绊子的不计其数,最初时的雷吉尔甚至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宿舍,因为一旦进门就要面对一堆兜头落下的拳头。
那个人的出现是个意外,但有时候回过头来看,雷吉尔更相信这是某种命中注定,就像是他恰好在那次发情期的时候强掳了自己的Summer一样。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是因为信息素对抗训练,尸山血海般的压迫感迎面冲来,仿佛那个人是从冥河中爬出来的什么怪物。可当亲眼看到他的时候,金色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睛,放在Alpha群里意外得显得有些单薄的体型——这位Omega少校看着地上狼狈喘息着的Alpha士兵们,像是宗教典籍里的神,高高在上又无情无欲——“废物。”
“废物”,雷吉尔很清楚,自己是个废物。被污染的血脉,被诅咒的身世,“废物”是他身上永恒的文字,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这样相信的,自己是个废物。
“士兵,你在干什么?”那道声音冰冷平静,毫无起伏,“刚来的时候你的教官们没有带你参观一下紧闭区吗?”冰蓝色的眼睛没有情绪,似乎他就是教堂前摆放着的那尊神像,俯视着面前来往的信徒,无喜无悲。
“报告长官,我失神走错地方了,长官。”雷吉尔心下一凛,知道是值班卫兵故意让他犯错,所以并没有阻拦他闯入这里。
“是吗?”神像没有追问,沉默片刻之后问道,“士兵,你的名字?”
“雷吉尔,雷吉尔·莱德尼,长官。”
“雷吉尔,有意思的名字,莱德尼家族那个因为强奸和非法囚禁被送进军营的那个私生子?”
“是的,长官。”
“呵……有意思。”平静如冰潭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笑意,“幸会,这位风云人物。我是艾曼纽·塞特少校。”
“很高兴认识您,长官。”
“别高兴的太早。”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禁闭室大门,然后又恢复如常,“那么雷吉尔,我想你可以回去归队了,不过还有两件事。其一,我想你错过了你的晚饭时间;其二,作为你擅自闯入的惩罚,明天对你加训。”
“是,长官。”雷吉尔立正行礼,转身离开,在转弯处忍不住回头看去,却发现那位艾曼纽少校对着自己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然后开门进入了他刚才扫过一眼的禁闭室,从房间中传出几声微弱却痛苦的呻吟——是陌生的声音。
听说他要被艾曼纽少校拎走加训,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比起在其他地方提到年轻的Alpha被Omega上司叫去“私聊”,雷吉尔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些人的表情更像是看见养殖场的猪被屠宰场的车拉走。雷吉尔有些纳闷,不过似乎艾曼纽在部队的地位非常特殊,所以艾曼纽把他拉走这件事情并没有人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雷吉尔被带进了信息素对抗训练室,门关上之后房间里再一次充满了血腥味,只不过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味道是逐渐加重,而压迫感也在慢慢攀升。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对你加训?”
“因为我昨天擅自闯入紧闭区,长官。”
“你心里还有别的猜测,士兵,一起说出来。”
“我不确定,但我感觉并不单纯是为了惩罚我昨天的错误,长官。”
“很好。既然这里暂时不会有其他人打扰,我就直说了。重新介绍一下,我是特殊作战大队的成员,现在正在休假,并且顺便为特殊作战队物色新鲜力量。”
“……我明白了,长官。”
“我想你还不够明白,士兵。”
腥甜的铁锈味浓重得有些粘稠,就像是被装进密封的袋子里,氧气浓度一点点伴随着下一次呼吸降低,雷吉尔几乎有些站不住。
“你入伍时间太短,我还不能和你说那么多。不过士兵,我建议你对自己的训练更认真一点,你现在这幅病弱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恶心——我是很客观的站在一个Omega角度上说的。对了,那个男孩叫什么?夏……夏杉?我没记错的话资料上他是个C国人,听说你在自学他们国家的语言
', ' ')(',我非常钦佩你的努力。”
“是的,他叫夏杉,长官。”
对方散发出的信息素充满压迫,这位神像一样冰冷的人表现出了情绪,但显然绝非善意。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狼狈、无能、愚蠢。听说救走那位Summer的人还教育了你关于性别的问题……确实,我也想问问你,连一个Omega都不如,就算你是纯血统的Alpha,你对得起自己的基因吗?别说我或者那位可爱而坚强的男孩子,换做任何一个Omega,除非迫于无奈,谁会真心接受你呢?”
雷吉尔再也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他长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丝毫没有力气。与第一次的训练不同,见到他无法支撑这次对方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毫无感情地说着最残忍的“事实”,在满室的血腥与酒香之间。
“性别确实不太能决定什么,先天的一切都不是你自己的意愿可以改变的——但从来没有一条法则说过Omega天生就比Alpha弱,不纯的血统也不是天生就不如纯血统。当然生殖力上的差异在所难免,但对于生活的其他方面并没有这回事。”
一只军靴踩上了雷吉尔的咽喉,“你看,我是一个Omega,但我现在想要杀了你轻而易举。血统和性别不是无能与愚蠢的借口,只知道自怨自艾的蠢货活该连自己的爱人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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