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思绪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起严铁生对他的邀请,虽然他自觉自己没有什么做军人的天分,但也许可以做个优秀的军医。尽管军人和军医之间的界限很暧昧不明,甚至可以说好的军医的前提就是一个好的军人。这也是他犹豫的一个原因。加入战场,在枪林弹雨之中钻过一条又一条的战壕,这跟他原来的想法大相径庭,甚至是背道而驰。但他看着严铁生的时候,能明白这些值得尊敬的人们所承载的伟大理想。
说真的,叶萧凌自觉自己并不算太高尚,但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些人做些什么的想法,所以他会为了严铁生付出大量精力去研究那个治疗方式,也会在这个问题上踌躇不前。
“战场……”叶萧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是什么样子的?”
廖晴看向他,又低头:“很残酷。每天都可能会死人,后勤一旦脱节,每天都可能吃不饱肚子。运气不好的一次,穿越雨林的时候,后面的队伍因为一颗敌人随意埋着的地雷,一次爆炸,一个人当场死亡,另外一个人没了半边身体,送到医疗站的时候已经疼得说不出话。然后……他也死了。”
“我们在大雨中突袭,带着一身泥浆从泥潭里爬出来杀进敌人的据点。或者是在最热的时候藏在滚烫的沙子里装作冬眠的蛇,然后在半夜时间发起突袭,有一次。龙2组出动了18个队员,两个被正面的火力直接打成筛子,一个跟ul的一个修行者相互把一把军刺插进对方心脏,死的时候我们甚至分不开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的尸体。整个废旧工厂就是一个军火库,里面藏着大量的炸药和子弹,我们不能保证敌人会不会果断地点燃这些炸药跟我们死在一起,但我们必须冲进去,时间每延迟一分,敌人的后援就可能接近一分,任务时间是固定的。”
“有一些区域在米国的监控范围之内,要躲开间谍卫星的侦查,就必须以最分散的方式先到指定目标,然而再聚拢,躲开侦查,这个过程中,往往会有运气不好的战友遇上对方的小股部队。下场不会太好。我们可以发射导弹去拦截他们的卫星,他们也会同时拦截我们的导弹,在进攻的第一时间,其实整个战场就已经动起来了。”
“记忆比较深刻的是有一个比较小的组员,他才19岁。他很有天赋。但上了战场……不是仅仅有天赋就能活着。他很倒霉,第一次就被ul的狙击手盯上了。在几千米之外的反器材狙击枪。他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聚集起他尚且都还没有筑基的真气来应对那一瞬间的打击。他整个人只剩下一半,他说他下身好疼。实际上他已经没有下身了,他的肠子流出来,流得整个地上都是。我杀了他。因为他活不了了,痛楚会让他更加痛苦。”
“对不起。我可能谈到了你不是太高兴的部分。”
“没关系。这是我的生活,没有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部分。”廖晴十分安静,她看起来单薄的肩膀好像跟这片空间分离开来,自成一个空间。
“你没有想过……你可能可以过不一样的生活的么?”叶萧凌尝试着问道。
“我能做什么。”廖晴有些茫然地看向叶萧凌,“我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叶萧凌一瞬间竟然说不上话来了。有种东西在喉咙里梗得他发痛。他大概能想象出战场的残酷,但当廖晴站在他身边,身姿绰绰,面容姣好,他很难把这样一个美人把那样的生生死死代入进去。当然也许有人会觉得他太以貌取人,但叶萧凌觉得,他这种想法应该是因为面前的廖晴相比较顾少北,实际上很不像是一个军人。她更像是一个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找不到方向的小女孩。她冷漠,但她不是不知道疼痛。她只是习惯了之后……下意识地忘记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