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太爷坐在石凳上,拐杖斜靠在一边,轻轻地在棋盘上下了一颗黑子。
“今天你本该是最忙的时候,却来我这儿陪我下棋,你说你的那些下属会不会说你不务正业?”
坐在他的对面的人,两鬓有些斑白,身上的黑色西装却笔挺,不过给人的感觉并不凌厉,而是温和与内敛。不是那位掌控季云集团的季林又是谁?
季林手执白棋,轻巧地把棋子穿插入棋盘之中,拦截住贾老太爷的攻势,游刃有余之间显得悠哉悠哉,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什么是正业?在我看来,陪您老下几盘棋才是正业。”
“尽说好话。”贾老太爷微笑了一下,但比较起之前与叶萧凌下棋的时候,却显得木讷许多,就连脸上的老人斑也越发明显。
这种变化,来自于岁月,更来自于心境。前些日子,他接到李老太爷去世的噩耗,坐着季羡林的车到李老太爷的灵柩面前放声大哭,在场的白鹿门长老、李家元老还有年轻一辈,都对这位李老太爷一世之敌感觉到莫名其妙,却也不得不动容他展现出来的那种悲痛之色。
但他只是大哭,抚摸着已经已经逐渐冰冷的李老太爷,他自觉斗争一生,却只能换来这样一个结局,心灰意冷。
回到老宅之后,他把自己手头上剩下的那点权力全部过度给了贾思琪,而后就在这紧锁的朱门之后,穿起了粗麻丧服,每日支着自己那风烛残年已然不算太健康的身体在案头焚香点烛。所有贾家人一概不见,让整个贾家的人甚至都在怀疑,自己这位年迈矫健的老太爷,是不是真的已经大限将至?
季林是这些天来被请入老宅内的第一位客人,看着贾老太爷这一身缟素,心里有些不忍,但他是贾家少有几位知道李、贾两位老人当初革命情谊到底有何等深厚的人,有些事情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他就陪着贾老太爷喝喝茶,下下棋,尽量宽慰一下这位年已过百的老人。
只是,看着他这一天天衰老下去,他也其实很怀疑,这位老人,到底还能在这冷清老宅之中,驻留多久?
“叶萧凌说过,过些日子会当夏岚来看看您。”季林抛出这个对于贾老太爷来说顶好的消息,想让他开心开心,毕竟,夏岚是贾老太爷最疼爱的重孙女,而这位重孙女在芳华年龄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如果能被这两人一起登门摆放,实在是晚年中值得宽慰的一件事儿。
“那感情好。”贾老太爷下着棋笑道,“我总说让夏岚别总到处玩儿,也带他太爷爷一起出去逛逛,虽然长大了之后这丫头也不肯干这种事儿了,不过能带个好孩子过来跟我一起吃顿饭,也挺不错。”
季林笑道:“叶萧凌现在可谓是风光无限,我给他的投资可不是什么亲情牌,是他那几个人,确实值得这个价格。”
贾老太爷点点头,道:“能被那样一位修真者看重的徒儿,必然不是什么池中之物,修真者最看重天赋,虽然说真力的好处大如天,可谁又想过,就算真力比真气更好,可修行真力的第一步筑基毁掉了多少人?那些见风就是雨,修行点真气都意志不坚的人,要跨过筑基那一关,更是痴人说梦。”
说到这儿,贾老太爷把一颗棋子下下去,硬生生地把季林的白子压得无路可走,简单的一手,却已经把他国手的棋术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微笑道:“赵志铭来这么一出,你有没有觉得难办?”
季林皱着眉头,看着棋盘似乎在犹豫,听见贾老太爷的疑问,他也干脆不执着于一城一池之得失,随意地下了一个地方,笑道:“麻烦是有的,可如果说难办,我不相信赵志铭是真的铁了心要站到李家那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