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我叫易风,风雨的风。”
“哦,真巧。”易天说,“我们同姓。”
我抬头看他,那一刻突然发现原来他长得那么高,身板劲瘦结实,站起身时动作有种潜藏的爆发感。
他面无表情问:“外边不安全,能留宿我一晚么?谢谢老师。”
易天没问更多细节,这实在让我松了口气。
我一直是个不善于当面撒谎的人,很多事情如果他问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天晚上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恍惚间仿佛年迈的老人回忆起上辈子过往,角落深处的记忆蒙着细灰,抖一抖便露出陈旧的光影。
我和易天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而他生下来不到一周,父亲意外暴亡。一夕之间我失去了所有亲人,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弟弟。
他小时候在孤儿院没有母乳喂养,喝牛奶又老是吐,大半夜的高烧不退,我抱着他过了很多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些记忆至今深深残留在我的记忆里,每当我想起弟弟来的时候,第一印象都是脑海中那个嗷嗷待哺的、哇哇大哭的婴儿。
然后一转眼他就长大了,一转眼就会叫我哥哥了,一转眼就会走路了。
他两三岁大的时候,孤儿院门口有个摊子,有个墨镜瞎子在那算命。放学回来的时候我经过那小摊子,易天坐在小板凳上等我,一见我就叫着哥哥哥哥,然后蹒跚跑着奔过来。
那瞎子有一天突然笑问:小哥,这是你弟弟?
我说是。
瞎子说:他是不是一出生,就克死了父母?
我拉着易天转身就走,那瞎子在身后阴恻恻的笑,说小哥,你这个弟弟总有一天要克死你!
易天小时候说过很多次哥哥我只要你,哥哥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你,哥哥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学说话似乎比所有小孩都早,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对着我说很多甜言蜜语了。
他小时候特别怕我离开,每天上学都仿佛生离死别。只要我一转身,他就开始大哭大闹,用尽一切办法引起我注意。只要我对别人家小孩多看一眼,他就立刻生气绝食。
他小时候身体特别弱,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发烧,按孤儿院里老婆婆的话说,就是小孩子被什么脏东西撞上了,或者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以前很多时候都是病恹恹的,一生病就有气无力的靠着我,说哥哥我好难受,哥哥我好害怕啊,哥哥你能救救我吗?
每当这时我心里都难受得不得了,只能搂着他慢慢摇晃,跟他说我愿意救你,哥哥什么事情都愿意为你做,不论是什么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之后有一天他突然就好了,整个长开了,也不生病了,就像小豹子一样强壮健康。
那一年我意外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整个大腿骨从中间断裂开来,感染,发炎,高烧不退。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易天靠在我床边上,睡得昏昏沉沉,整个人瘦了一圈儿。
我至今都经常头痛脑热,别的维序者从没这些小毛病。我的内脏因为小时候发烧感染而变得虚弱、畏寒,平时战斗我经常习惯用火系法术,能驱散腑脏之内的寒气。
我原来以为我们会这样直到永远,然而这个“永远”结束得那样早,好像一转眼就到了尽头。
我被选中继承神之视力的那一年,易天十一岁,我们的生活因为困窘而举步维艰,看不到任何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