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仿佛重合,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谢昀和卫嫆都垂下了眉。
“我出去了。”
“好,殿下慢走。”语气冷漠疏离。
等卫嫆走后,谢昀才骤然呼气,仿佛是卸下了千金的重担,笔直的背也微微弯曲,修长的双手扶上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按压。
卫嫆,我该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
*
路一直走,这样过去了两天,一日微雨,雨不大,却细细绵绵的。
路也是,虽不泥泞,但却有些坑洼。
中洲城中的小姐最喜欢这样的天气,只因打一把伞,于阴雨绵绵里走过,抬起伞时若瞧见一个儿郎,往往便会发生一眼万年的桥段。
折子戏里都是这样讲的。
当然,即便没有,当着这微雨时节吟诵一首诗词,也是极贴合语境的。
可卫嫆却并不喜欢,曾经她为公主时,就觉得这样的天气黏腻的让人发霉。
现在做了将军,就更加不喜,只因若是这样的日子行军,难免会拖累脚程而且军中将士也不得舒爽。
还是朗朗烈日更好。
只是今日也多亏了这微雨。
卫嫆一行人下车休整,除了谢昀其余人全都在车下更换马鞍或者检查粮食。
此时树叶微动,雨滴泛光,卫嫆于千万物的声响之中听见一丝利箭滑破空气的声音,霎时间头微微一撇,只见一根银色的羽箭贴着她的脸颊,直直的飞往马车。
“谢昀,小心!”
话语必,一行人纷纷掏出利器。
车内谢昀也偏头躲过利箭。
箭尾的羽毛无暇,箭身银白,倒是一根好箭,足见来人是下了十足十的气力。
来者见一击不中,纷纷现身,竟有十余人,身着黑色夜行衣,蒙面不见首尾。
“来者何人?”陈生挡在卫嫆身前,厉声问道。
来人小心,不曾开口,上来便是一柄银色的剑光。
陈生挡在卫嫆前面,倾身迎上。
余下的黑衣人也立即四散开来,卫嫆这边片刻便有四人毙命。
来人武功极高!
卫嫆握紧手中的剑柄,飞身上前。
顿时一片乱战。
顷刻间,地上的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血腥四起。
兵刃交接的声音响彻竹林。
黑衣人虽剑术高超,但奈何人数不足,眼见势颓。
此时一个黑衣人直冲着马车而去,卫嫆站在远处,暗道一声糟糕,车内并无兵器,谢昀可能要吃亏了。
可卫嫆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马车内,黑衣人被谢昀卸下了武器,掐住脖颈。
“说,是受何人指使?”
黑衣人眼见任务失败就要催动舌下毒药,谢昀眼尖,一把卸下了来人的下颚,一掌敲昏了他。
卫嫆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如何?”
“昏过去了,外面怎样?”
“还剩三两个人,陈生在外面,无碍。”
话落,身后传来长剑刺破空气的声音,陈生远远的喊道,“殿下,小心。”
卫嫆没有转身,下意识往旁边一躲,手中利剑已然往后刺去,来人身死。
“殿下,属下护卫不力,当死。”马车外七零八落躺了一地的尸体,陈生持剑跪在卫嫆面前,头低着,雨纷纷扬扬的打在他的脸上,顺着脸颊和血一起落下。
“无妨,本就是刀剑无眼的事情,起来吧。”
“是。”
卫嫆把剑收起,随意的霍着雨水擦去脸上的血污,而后问道,“情况如何?”
“来人十三,皆为顶尖高手,招招致命,我们死者二十,伤者为八,剩下的还需细查。”陈生将刚刚草草扫过的一眼告知卫嫆。
卫嫆点点头,吩咐道,“把带着的伤药分给伤者,死去的埋了吧。”
卫嫆此番带人四十有余,只包括陈生在内的五人为卫嫆部下,其余皆为皇宫侍卫。
按道理来讲,身手虽不及常年浴血边关的将士,但也不可能死伤至此,看来,幕后之人是真的很想要他们的性命。
谢昀也早就看出来这一点,用士兵递来的绳索绑好晕过去的黑衣人后,也下了马车,同卫嫆一起站在雨下。
“我看过,是死士。”
“想来也是,真是有趣,朝中竟然开始有人豢养死士,这事,谢相不知?”
“是臣的过失,未曾察觉。”谢昀微微垂头,以示过失。
“想来你都未曾察觉的事,便真的是有高人在背后搅弄风云了,会是谁呢?”
卫嫆看着细雨蒙蒙中的竹林,耳边听着枝叶沙沙的声响,目光渐渐冰冷。
第13章另有其人
稍作整顿,卫嫆一行人就在阴雨连绵的天气里重新启程。
不过谢昀从马车换成了骑马。
脚程快了不止一倍。
陈生被卫嫆派回去传信,他是卫嫆的心腹,武功也是这群人里除了谢昀外最高的。
当然,前提是,谢昀还有昔年的身手。
如此行进,已经一天一夜,卫嫆的衣摆已经被污泥沾染的泥泞不堪,可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心中算的都是何时才能抵达下一座城池。
谢昀也注意到了,曾经众星捧月的长公主,曾经是午后练功浑身黏腻,就算是陛下去了,也要等在殿外,待其洗漱清洁过后才能见到的人,曾几何时变得如此邋遢也不自知,或者说即便知晓,却也并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