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始终悬着那个梗,像悬挂了十五个半满的水桶子似的,七上八下,好一团糟糕的烂摊子。
她,该怎么收拾这情绪?
她其实是个性格蛮开朗的女人,就在这一路上,她也在不停地劝慰着自己,甚至还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来为自己开脱,可还就是那个梗,那个被她暂时放下,却从未消失的梗在刺痛着她——她爸爸的死。
压下去的,又被这事儿给挑了起来!
老实说,连她自个儿都觉得犯这傻挺毛病的,干嘛要死扛着那股子劲儿,和自己别扭呢?
那毕竟不是火哥的错,她不能为了那事和他闹,更不能为了他隐瞒小姨死讯的事和他闹。
什么都不能的结果,就是她跟自己闹上了。
别扭,别扭,还是别扭——
但还就是这件也许别人瞧着是小事的事情,成了她心里翻不过去的高山,流不到尽头的大河,迈不过去的坎儿。
过去了就算了吧?——这句话,她不止对自己说过一百遍了吧。
不行,丝毫都没有用!
这种事儿要搁谁身上,也许哭过一阵就算完事儿,可是她不一样,她是连翘,三观都有些与普通人不同的姑娘,惯常使用高射炮打蚊子的方式来处理自己心里的纠结。
所以,在这个有些搓火的一路,她脑子里像放着一个特大号的宽频电影儿,不断地放映着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而她自己也就是那个看电影的观众,看着那一幕幕的成长记录,想着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想着所有那些出现在生命中的人。
各种的机缘巧合,各种的阴差阳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然而,前因后果还没有想个透彻,出租车就已经停在了小姨家的那个小区门口了。
六年过去了,这一幢幢的房子似乎更旧了,但那些熟悉的景象依旧如是,一草一木似乎还是以前的样子。
心情沉甸甸地下了车,只要想着那间房子里已经没有了活生生的小姨,那种痛苦的心情比之前还要来得真切。
矛盾的心情,消除不了,拔弄不开,她该怎么办?
从小区门口走到家门这段路程特别的漫长,她甚至能看到一个脖子上挂了串儿家门钥匙的小姑娘,放学后蹦蹦跳跳地从这条路走回去,而那个家里,总会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在等着她。
对啊,为什么以前不知足呢?
那,也是她的家啊!
那时候的她,一直算不上是个快乐的孩子,但那碗热饭,却是她在失去父母后最大的慰藉。双双都是普通工人的小姨和姨父,早出晚归的忙活着养家糊口养孩子也从来都没有刻薄过她,一家人的生活条件谈不上好,但饿不着肚子。
如今失去之后再来回忆,她觉得那些日子里,竟然全都是甘甜的滋味。
一边走着,一边注意着小孩子们在小区的院子里没心没肺的傻跑傻乐着,被家长呵斥也半点儿不减皮劲儿。
人不长大,真的好啊!
站在那扇有些掉漆生锈的防盗门前,她攥了攥拳,拼命克制着就要破腔而出的心跳,轻轻地按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