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在常白婷等人的话语里,在上海这座城市里,她变得不像她了。
她看不上谢雁这样家世背景好的女生,讨厌她这种有好资源,却不认真学习,追男生追的全校皆知的大小姐。
可谢雁后来的成绩,出乎了她的意料。
起初,乔翘以为她是走了某些歪门左道或者关系——直到他们成了同事。
“你不在部里的这段日子,我和冯小琳说了你很多胡话。”
谢雁点头,“知道,我听到了。”
乔翘脸色一红,
“刚才你救了我,我没法再骗自己了。”
她深呼一口气,鼓足勇气,说,“我痛恨现在的自己,可我又不敢说,我只能用那些刺耳的话来转移和发泄,我以为这样说你,我就是对的。”
“我向你道歉,不是叫你原谅我。你没理由原谅我,若是我遇见这样的我,我也讨厌她。”
某方面有特长的人,就一定品格好吗?
在这一方面,她远远不如谢雁成熟,甚至还有点幼稚。
有的话说的过分,其实她自己听着也不舒服,可她为了面子依然要说,不说,就显得自己像失败者,而她多年来的性格,绝不允许自己有失败。
于是这些发言就像雪球,越滚越大,将她推着走,让她没有别的选择,凡是谢雁喜欢的,她就要讨厌,为什么,人为什么必须得活成这样?她不是最讨厌这样的人?为什么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
刚才生死一线,谢雁救了她的时候,她脑子里全都是这样的问题。
谢雁的勇敢和大度,像一个棒槌,砸醒了一直装睡,一直不愿意承认别人优秀的自己。
“我道歉,的确,是想为自己舒坦。这几日我睡不安心,就为这个。刚才我想了很多,我不该活成这样,所以累,难受,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以前说的话,不该这样去伤害人。”
“我常去你的办公室,也是想看你,看你是不是在消极怠工,可我每次都看见你在埋头学习,不是在分析报纸,就是在看书。”
谢雁想了想,
……那个时候应该是在逛商城?
“我知道你也在努力,我就问自己,凭什么以前你做过那些事,我就一直认为你之后也不会好,也不会努力,也不会转变成一个好人?”乔翘越说越舒畅,她把所有憋着的都说了出来。
“刚才你救我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想过,你死了,我要内疚一辈子。可你爬上来了,我又退缩了。就这样反复,现在我说了,没有退路,干脆全都说出来。”
乔翘最后又重复那句,
“对不起,谢雁同志!”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把自己血淋淋地剖开来,把脏东西扔掉,这之后,她再也不用背负着偏见和嫉妒面对谢雁。
说是不期望一句原谅,但还是忐忑的等着回答,乔翘的眼睛盯得紧张,像是坦白完了,等着宣判的犯人。
谢雁噗嗤一声笑了。
她说,“我有点冷,生个火吧。”
没说原不原谅,语气还是那么随和。
也没有乔翘想象中的嫌恶和愤怒。
可就连旁侧的冯小琳都看得出来,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原谅,对乔翘这样自尊心强的人来说,郑重的“接受道歉”,反而会让她更尴尬,以后甚至无法再和谢雁一起工作。
乔翘放松下来。
背负了好几月的罪恶,从她身上离开了。
若不是今天说出来了,她不知道以后自己还会为了面子和那一口气,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也从此刻起,她打心眼里佩服谢雁。
老人醒了,雨也停了。
谢雁生起的火烤干了外套,但里面还是湿着,三人将老人送去医院,又换了衣服,再去看人,老人已经无碍。
聊了一会,三人才知道,老人叫陈忠林,家里做建筑这行的,今天也是上山看墓园里躺着的妻子,他不想叫人跟着,谁知道出了事。
为了感谢谢雁,他要送她一笔巨财。
谢雁不要,救人只是应做的,架不住老人热情,她便道,“有这样一笔钱,不如投入到回报社会的行业里去,我只是做了一个华国人该做的事情。”
[评论区:没被讹上也是运气好,这也就在文里才能发生了]
[评论区:是啊,那个时候搀救老人,还是好人好事。]
老人点头,越发喜欢这个姑娘。
他换了个说法——近日要过寿宴,请谢雁务必过来宴上致辞,有她宣布,这笔钱捐赠给教育行业,设立鸿雁小学。
鸿雁思家,以望回归。
“捐赠是好事,但既然是您出的钱,不必以我的名义。”
谢雁说,“况且,我也没有带适合宴会的礼服。”
她原本不知道老人的身份,直到他提出要报答她,谢雁才明白,老人的身份或许不太一般,如此,他的寿宴也不会简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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