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来得毫无征兆,黎冬仍表情平静地缩在沙发上抱着双膝,黑暗中的侧颜辨不清表情,只是微哑的鼻腔,暴露了她此刻的酸涩情绪。
祁夏璟走到客厅中央,将黑丝绒布包裹的长方体轻放在沙发旁边,垂眸看着茶几上陈年老旧的挂牌,以及墙边突然多出来的几袋狗粮,无奈轻叹。
总归还是让她知道了。
男人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迈着长腿在黎冬面前蹲下,用仍有余温的衣服包住她的脚以防受凉。
抬眸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男人沉声和电影同步念出台词:“.......如果记忆也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希望这个罐头不会过期。”2
“阿黎。”
祁夏璟抬手轻揉她顺滑发顶,看了眼不亦乐乎咬着他裤脚的金毛,不那么客气地拍拍狗脑袋,勾唇笑着:
“我说过,我运气很好。”
他的罐头,同样也是她最爱的罐头,直到现在也没有过期。
黎冬抬手拽住他衣袖,刨根问底地追问道:“十年前,宠物店的老板肯收下罐头,根本不是我运气好,对不对。”
罐头不是纯种金毛。
她是黎冬在高三放学时,意外在学校附近的废旧楼附近,捡到的受伤小狗。
小金毛浑身是血十分吓人,那时讨厌狗的祁夏璟为了不让她身上沾血,就用自己的外套将小狗送到附近的宠物店,又和老板送医治好后,足月大的小金毛就此留在宠物店。
她一直觉得罐头腹部的伤眼熟,却想不起她见过血腥画面——可事实却是,那日抱狗的人是祁夏璟。
她一直以为是老板人心善,愿意收养无家可归的弃犬——可事实却是,祁夏璟不知花了多少钱,把罐头留在宠物店里寄养,直到他后来买下那天。
她一直以为祁夏璟会很快忘记她,回归他原本的璀璨人生——可事实却是,祁夏璟在买狗后找不到她人,往后三天无数次跑回宠物店,连家都没回,所以总穿着同一件衣服。
纹身,祈福,养狗。
祁夏璟在这十年里用尽办法,只为了让她不要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哪怕希望再渺茫微小。
眼底一片湿热,即便黎冬早已知道答案,还是坚持要问:“罐头就是当年的小金毛,对不对。”
“对。”
从来居高临下看人的男人正仰头看她,语调温柔和缓,宛如在徐徐道来那过往的故事:“当时我就在想,你这么喜欢这条傻狗。”
“就算你不要我,也不会不要你最心爱的小狗吧。”
祁夏璟唇边漾着淡淡笑意,只是沙哑声线听着有几分无奈与苦涩:
“你看,事实证明,我也有失算的时候。”
伤痛永远会是伤痛,黎冬想,祁夏璟哪怕再平静的笑着说出这些过往,也一定是委屈的。
这十年,她欠他太多道歉。
黑暗中,她抬手捧着祁夏璟的脸,歉然而虔诚地俯身亲吻在他微凉薄唇,低低道:“.......对不起。”
回应她的,是男人强势而温柔的亲吻。
祁夏璟撑着沙发缓慢起身,托着黎冬柔软纤细的月要月支俯身一点点压下去,无声地掌控所有主动权。
一时间,情动暧昧的靡靡亲吻声响起,银丝交缠勾连,时而有沾染几分痛苦的欢愉轻吟响起。
当后背抵在坚硬冰冷的物体上时,黎冬被陌生的触感惊的找回几分理智,气.喘.吁.吁地偏头结束这个绵长的深吻。
这时撑在她上方的祁夏璟,已经掀开包裹用的黑绒布,露出里面巨大的木质相框。
透明玻璃下,静静躺着那束校庆前,黎冬匆匆购置的厄瓜多尔玫瑰。
花瓣颜色是温柔的红豆沙粉,向内层层瓣瓣晕染成粉白,挑去花刺的绿植根部,则用绒丝带系成漂亮的蝴蝶结。
除却花瓣较与那日略显干瘪,玫瑰在几日过去后,瑰丽姿容分毫不减,大朵大朵尽力绽放着,甚而多出几分历经沧桑的厚重分量。
黎冬发愣看着相框中的干花,人久久说不出话,倏地想起祁夏璟这几日又是将花倒挂在阳台,晚上又是半夜偷偷忙碌,问起来却总说是秘密。
良久,她终于从美到令人心颤的花束中抽身,攥着男人衣袖,紧张地轻声问道:“......这是送给我的么。”
“嗯,送给你的。”
交舌亲吻让黎冬此刻的眼尾仍泛着点点绯红,女人惊愕与感动交织的表情娇憨,勾地祁夏璟嗓子发涩,喉结上下滚动。
身后电影继续播放,背景音与人声源源不断地响起,但祁夏璟却不再、也从未探究往后他人的故事结局。
他只要同她在一起。
手臂搂着月要将人稳稳抱在怀中,震耳心跳与交缠呼吸难舍难分,祁夏璟额头抵着黎冬温热的前额,低声道:“或许罐头会过期,甚至随着年岁渐长,人的记忆也会模糊不清,但我对你的爱不会。”
“阿黎,我爱你,比你以为的要多很多。”
亲吻大概是世上最可怕的成瘾物,如何体验尝试都永远不够;祁夏璟低头,再次吻在黎冬微张的红唇,身体后退半寸,久久欣赏着她背后无比相配的绽放玫瑰,愿眼前画面能永生刻印在他脑海、深埋骨血。
“你是我长盛不衰的玫瑰。”
“世间唯一,永不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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