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从天际划过。
文徵不知道哪个航班是他,但感觉目光所及之处,处处是他。
考研复试和初试间隔三个月左右,考完初试,文徵先回了滨城。
宋南津不在,她事也忙完了大半,那两天时间宽裕不少,和朋友聚会,吃饭,大家给提前说什么给她接风洗尘。
文徵只说:“八字还没一撇。”
孙滢揽着她肩嘻了两声:“那你什么时候把你那超跑借姐妹开两下,买回来就放车库,别放生灰了哦。”
汪邱说:“咱徵徵都不会开车啊,没考驾照呐。”
孙滢:“那赶紧考一个啊,考了带姐妹兜风。”
宋南津给文徵提一辆新车这事,她姐妹几个都羡慕疯了,可车提回来,文徵一下也没舍得碰,放回家里车库,就那样摆着,宋南津走了,她想他了就去车库看看,摸摸车门,看到车就好像想到那天宋南津在风中抱着她说的话。
他说舍不得徵徵以后工作挤公交,所以要给她安排辆车。
朋友都调侃:“怎么不上直升机呢,徵徵要是真这样说一句,宋南津指不定真要给她整一辆飞机出来呢。”
还有人说:“那哪能,徵徵要是想要星星,宋南津估计都得给她摘下来。”
文徵只不好意思地笑:“没有的事。”
可她知道,她要真去说一句,指不定宋南津真做得出来呢。
那是宋南津走的第三个月,三个月,文徵年都过了一趟,可和宋南津也就见了几面,大部分还是视频。
那天晚上聚会完文徵去孙滢那儿睡的,两姐妹躺床上望天花板。
文徵枕着胳膊,忽然哭了,孙滢吓得够呛,问她为什么哭。
文徵说:“我想他。”
有些感情就是抽丝剥茧。
每天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情深。
可对方不在了,那些回忆和经历像抽丝一样,在人的生活、碎片、细微神经上抽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那些属于宋南津的。
那些,令她难以忘怀的。
文徵说:“你知道吗,他真的为我做了很多,工作、生活、感情,一直都是他在试着把我从里面拯救出来。我对生活失去希望,是他告诉我人有什么理想就要去做,我感情不顺,他说世界还有很多男人,我不想工作了,他说他养我,不要我做什么,哪怕只是在他身边,他也愿意无条件支持我。”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他为我付出很多,是我自己不好,我老不愿意去承认他,去承认我们之间的一些感情。”
“可想想,也许我就是从以前开始清楚了呢,我清楚他喜欢我,他忘不了我,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有点矛盾、有点自我的人,我知道自己只有他了,所以我仗着他的喜欢,去兴风作浪,去为所欲为。”
“我对不起他。”
“他才是我的全世界,他才是。”
文徵边说边哭,像醉了酒,却又清醒万分,也像压抑已久最后的倾诉。
孙滢心疼得不行,拼命安慰她:“没事的徵徵,你别说这种话,你家宋先生不是最不喜欢你讲这种话了吗,他听见又要生气了,你怎么不配,你值得的。”
文徵抱住她,抽泣着摇头。
“不,你不懂的。”
-
没人知道那个冬天发生了什么。
宋南津走后。
文徵考完初试从考场出来,本来和华老联系好了接她,老师也来了北京,两人约好去吃一顿羊肉火锅。
可天寒地冻时。
出了考场,一个看见的人意外地不是老师,而是一辆停在路边的宾利,连车门也没开,车上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眉眼沉着而老练,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很严苛的那种。
文徵拎着包的手都顿了下,预料到什么,止了步。
宋南津他爸,文徵在华老的旧照片里看过。
其实小时候也见过。
那时候还没什么印象呢,他爸那时也经常回国,每次回来只会落家一次,和家人疏离又客气地打招呼,紧接着又出国,别人都说人家父亲是企业家,特别特别大的那种,大到什么程度呢,那时候的文徵都没有概念,只知道去学校去任何地方,都是人恭迎的。
她想,宋南津的父亲肯定很不好相处。
可这么突然见到,文徵倒连措手不及都没时间。
他父亲叫宋意致,文质彬彬的名字。
看到文徵客气问一句她要去哪,文徵如实答了,和老师去吃羊肉火锅。
他下车,说:“那儿就有一家,我跟你去吃。”
那种见多识广特有地位的人,往往见到他第一眼感觉不是趾高气昂或是目中无人。
而是难以摸索的温润,意料之外的好相处,以及,你完全看不透的客气疏离。
宋南津他父亲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