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拉上的那一刻,舞台上的灯光也跟着暗了下来。
俞芍坐在地板上轻轻喘着气,她不是个会沉溺于角色中,不容易出戏的人。
但刚刚在“海里”时,她仿佛真的体会到了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干的灼烧感。
周围很暗,视线里的所有东西仿佛都被墨水泼过,俞芍看得不太真切。
眼球僵硬地转动着,她看见尉淮在舞台的那一侧,明明那里也没有光照着,可俞芍就是能从人群中一眼就辨认出他的身影。
她必须马上站起来,该为下一场的小舞蹈演员让出位置了。
可脚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酸这么软,她站不起来了。
“手给我,能站起来吗?”
黑暗中,本该在舞台一侧的尉淮现在正在她身前。
俞芍怔怔地看着他的手,眼前的身影正与几年前的满满重迭。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尉淮的呢?
大概要追溯到俞芍还是姐姐跟屁虫的时候。
当时的俞芍可以称得上将“跟屁虫”“小尾巴”等词诠释得淋漓尽致的不二人选,姐姐去哪她一定要跟着,姐姐的朋友她也一定要认识。
那些朋友看在俞丹的面子上对俞芍是十分友好,还会给她带零食蛋糕吃。
至少当时的俞芍是那么想的。
有一次,俞芍发现了自己最喜欢的发卡落在了包厢里,匆匆忙忙地跟姐姐说了一声便折回去。
在包厢门口,她听到了姐姐的名字,但没听到自己的,取而代之的是“那条尾巴”。
“谁不知道她妈当时抢了自己闺蜜的老公,现在看她对俞丹假惺惺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人心隔肚皮,你这么知道那条尾巴以后会不会变得跟她妈一样。”
“听说她还想跳舞,俞家人真冷血啊……”
这些话从姐姐朋友的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仿佛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
豪门八卦,谁不喜欢听?
可俞芍却感觉自己被千万根钉子牢牢地钉在原地,她下意识地想逃,发卡也不想要了,可她动不了。
忽然,修长的手臂突然闯入她的视线。
包厢门被推开,房间里的目光齐刷刷地飞过来,俞芍下意识蹲下躲避。
“尉淮?你怎么来了?”她听见那些人叫他的名字。
原来是和里面的人认识的,俞芍红着脸也红了眼眶,像只小鹌鹑一样把头埋进臂弯里,仿佛这样就能躲避来自外界的伤害。
那人长腿绕过她,站在她身前,替俞芍挡住来自里面探寻的目光。
“你们太吵了,安静点。”
房间里安静了一秒,随即又闹起来,他们邀请尉淮一起,尉淮没有拒绝。
俞芍眼睛里闪烁着的希冀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他跟里面的人一样。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俞芍蹭地一下站起来跑走了,扑到俞丹怀里时,姐姐叫她慢点,不知道的以为后面有豺狼虎豹在追。
俞芍抱着姐姐,默默地把眼泪憋回去,年幼的俞芍在隐隐约约中意识到,来自他人的话语,好像也能变成豺狼虎豹。
后来俞芍再也不跟着姐姐了,甚至在学校看见那群人跟她打招呼,她会下意识地躲开跑走。
有一天,她在走廊上碰见了迎面走来的尉淮。
俞芍认得他,尽管当时再暗,她现在也能认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