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烈骨打断自己爱徒的话,脸上带起猩红,眼底烧起烈火,得意的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就要不断的攀爬,谁拦着,扯下去,再拦着,不择手段也要把他弄死……好徒儿,为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文杰,这就是为师的本心,为师自以为傲,绝不以为耻。”
闻言,陈尚青蓦然抬头,满脸濡慕的盯着自己的恩师。
是啊,恩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且只有恩师这样的人才能越爬越高,恩师说的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压根就是天地间最根本的道理啊。
苏家子算什么,一介蝼蚁而已,顺带着碾死了,那就是碾死了。
“恩师的教诲字字珠玑。”陈尚青感动得都要哭了。
百烈骨还有些意犹未尽,摆出恩师的作态,居高临下的睥眼看自己的弟子:“你还是不懂,在咱们四万多士卒的军阵中,副帅荷最得大王的信任,如果说有个监军的话,那也是荷的好友孟。如今孟对苏家子不满,以孟的骄傲,肯定不会找后生的麻烦,而是找赵清流……尚青啊,记住为师的话,人往高处走……”
“格老子的,你喜欢爬高是不是?老子成全你!”猛然间,有人高声怒喝,吼出的气浪把谋士所的营帐都给掀开了。
营帐内的灯烛全部被气浪吹灭,火盏都黑了一半,所有的文杰、方士全都抬头,周身熥起可怕的气势。
谁?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谋士所放肆?
他们这样想着,火气熥的燃烧起来,但看见那个少了一条胳膊的魁梧汉子,就连忙低头。
“咳咳,该巡逻营地了。”
“某身体不适,还是休息两天。”
“呐,材料不够了,我等方士,该出去找些材料……”
谋士所顿时一空,而在四万多士卒军阵的上空,也爆起极为愤怒的吼声:“百烈骨,荷已经死了,你敢拿他散播谣言,拿他动摇军心,你喜欢爬高是不是,告诉你,某身为监军,今个除了你所监副的职司,贬为普通的谋士,你要是再给老子捣乱,老子宰了你!”
死士孟满脸都是怒火,心里却在发笑。
唔,苏家子太弱了啊,救荷的事情不能往外说,禀报大王就可以了,也不能让苏家子牵扯进高层的争斗,那么,好吧,谁让某欠苏家子的人情呢。
这样想着,死士孟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吧,苏家子想把这老货挂旗杆上,嗯,那就……挂旗杆上吧。”
…………
在高空响起怒喝的同时,众多士卒就冲出军帐。
他们议论道:“谣言?什么谣言?”
“好像是祭奠副帅大人的事情吧,那么,苏家子是被冤枉了?”
“我就说嘛,苏家子虽然嘚瑟了点,有点气人,但人家很好嘛,有所监官做尚师,人家还不是和同袍一起挨了三十军棍?”
谣言不辩而散,而在瑶十三那边的营地中,苏昂等人也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瑶十三的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这边还笑着道:“苏家子你好运气呐,百烈骨老鬼被除了所监副的职司,就没法对咱们使什么卑鄙下流无耻的手段了。”
说着又低声怪笑:“贬为普通的谋士?苏家子,不然给赵清流吹吹风,真个找个由头,把这老家伙挂旗杆上晒上几天。”
得咧,他还记得苏昂说的气话呢。
苏昂摆了摆手,没了百烈骨压制,心里也轻松起来:“吹风也没用啊,人家起码是九胆举人,身份在那摆着呢,就算赵老货……咳咳,就算尚师是所监官,也没职权这样羞辱他呢。”
他正说着话,忽的,远处响起砰然一声大响。
只见六丈多高的大树横空飞来,在军阵的中心咔嚓夯进地面,紧接着是另外一株,尖锐的树干插进第一根,硬生生的又高了六丈。
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足足十根六丈多高的大树被斩断枝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一根接一根的往上连了六十多丈的高度。
然后……
“百烈老匹夫,你不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么?你不是喜欢爬高么?好,给你六十丈,要是不够高,老子再给你加六十丈,让你看看天上的风景!”
死士孟怪笑着,扣着百烈骨的脑门飞到最高处,哧啦撕掉百烈骨的大红官袍。
百烈骨只穿着也是大红色的里衣,被死士孟用官袍的布条绑在最高处,嘴里还塞上了死士孟的一只超大号的草鞋。
“真的挂旗杆上了?”
“挂得好高。”
“那只草鞋……呸,我有点恶心了。”
麾下的士卒们低声议论,而在苏昂的旁边,瑶十三、广腾、无名,还有季然等人都无语的看向苏昂。
“啐,乌鸦嘴。”
瑶十三的脸在抽搐:“苏家子,不,苏昂兄,不,兄嘚,记住,以后别说我的坏话。”
“啥?”苏昂满脸无语。
他莫名其妙的被疯狗咬了一口,这……又莫名其妙的,疯狗被挂旗杆上了。
“我只是嘴炮而已。”他连忙解释。
“嘴炮?”
“就是说说罢了。”
“哦~~~”
在众人的吁声中,小亭卒满脸崇拜的抬头看着苏昂,良久憋出一句:“屯长大人……运筹帷幄。”
“……”苏昂。
他抬起头,看着百烈骨,抿抿嘴:“红色的里衣,前……所监副大人,童心未泯呐。”
众人全都哄笑,可是此时,忽的,死士孟愣了一下,声音再次传出:
“明日卯时三刻,全军开拔,灭西楚,兵压西楚王城!”
闻言,苏昂的脸色骤变。
……
……
第二天卯时三刻,除了还在旗杆上的百烈骨以外,四万多士卒尽数开拔。
一鼓整兵,二鼓习陈,三鼓趋食,四鼓严辨,五鼓就行。闻鼓声和,然后举旗。
四万多士卒各行其职,旌旗鲜明,插入西楚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