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俊眯着眼睛望着那盏灯,忽然头痛着的感觉周围在扭曲,不是空间,是幻象,他在进入一个幻象……
朦朦胧胧的,塔顶还是塔顶,黑夜还是黑夜,迷蒙的海面毫无变化,但前方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个长着那张枯槁面孔的老人,看着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但发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洁,一袭黑色的长马褂合身自然,显得其十分矍铄。老人给人的感觉并没有阴冷,却似有一种老年学者般的风范。
“孩子,你来了。”老人正端着一个青花瓷花杯在喝着茶,“随意点吧。”
不管这是幻象还是什么,顾俊抬着步枪对准这个老人,“别动!”
“你不用紧张,这是个幻象。”老人说道,“我没看到你,但你会看到我,我知道你会的。”
顾俊试着扣动扳机射击老人的小腿,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的确是个幻象……
这个来生会老家伙,是在这里提前“录好”这个幻象,让他来的时候看到吗……
“你有很多问题吧。”老人转身望着黑夜下的无边大海,轻轻的喝了口茶,“这种肺炎是不是我们制造的疾病?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诸如此类的问题。这些问题我曾经也思考过很多年。”
“又要说歪理了。”顾俊冷怒道,不管对方听不听得到,“又要说你们邪信徒那些疯话了。”
“孩子,我没打算说服你。”老人老脸微笑,似乎早已料好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甚至是他说的每一句话语。
老人说道:“我只是想给你多提供一个看待事物的角度。人们通常会把疾病、瘟疫看作是一种不好的东西,我们旧世界的人也是这样。但是我们,还有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由疾病、瘟疫塑造的。”
老人的声音温和,讲得不徐不疾,如同是一位站在讲台上的学者。
“人类最早是吃生肉的,这份欲望至今也一直存在于我们的基因里面。人类之所以不吃生肉了,不是因为生肉不够鲜美,是生肉里面有很多致命的寄生虫。你是学医的,你可能比我还清楚那些寄生虫。吃生肉的被逐渐淘汰掉了,吃熟肉的才能繁衍昌盛。这是关于疾病塑造我们的一个小小的例子,另一个小例子是我们不吃腐。”
“所以呢?”顾俊呼吸有点重了,“这就是你们祸害别人的理由?你们当自己是谁?”
“人类历史是战争史,也是瘟疫史。”老人抿了口茶又道,“为什么华夏文明发源于北方而不是南方?因为南方湿热的环境比北方有更多的寄生物,更多的疾病。蒙古人给欧洲人带去瘟疫,黑死病改变了整个欧洲;欧洲人给新大陆带去瘟疫,印第安人几乎被灭绝,他们多数是死于天花,欧洲人得到新大陆,整个人类文明都被改变了。”
“孩子,你看,一个世界要有一种巨大的转折,必然是要伴随着饥饿,死亡,战争,瘟疫。”
“孩子,尤其是瘟疫。”
“每一次大瘟疫都是对人类的一场大洗礼,多数人死去,少数人活了下来,再把文明带向一个新的高度。”
老人像能看到顾俊的怒容,露着长辈宽容晚辈般的微笑,“我们在创造一个新世界,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我没说我们一定是正确的,我们只是在追求我们想要的世界。”
“没错,我们把你称的无辜者卷进来了。没人能离开历史的洪流,多数人的命运其实是少数人争斗、安排的结果。他们有他们的时代使命,死掉也是一种使命,一种升华。他们会被历史铭记的。”
老人轻喝了一口茶,语气中有着点轻叹,“孩子,有些腐朽,只有用混乱才能终结。”
“新的疫病会创造新的秩序,新的灭绝会带来新的世界。”
“而你。”老人看着顾俊,“你会在新世界有一个很好的位置,你生来就属于少数人。”
“你或许有点歪理。”顾俊沙沉地说道,“但我知道不应该是这样,你们无权制造这些痛苦,没有人有权。”
“好了。”老人微笑道,“孩子,下次我们面对面的时候再谈吧。”
幻象戛然而止,顾俊的眼前还是空无一人的灯塔塔顶,微弱的灯光摇曳,远处海面呼啸……
“派人来这里取样、调查。”他一边用对讲器与大部队沟通,一边往灯塔下层走下去,“一小时内完成,然后直接用导弹炸平这个灯塔,马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