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兵器,打的是真狠啊。
他回过头正准备看看龙傲天怎么样,结果就看见那人双目禁闭,面色苍白。
当下不由一怔。
他从来没看见过轩辕罹失去意识,他永远都是清醒的,也从不将后背露给任何人,警惕的可怕,哪怕当初他们在火云山脉中交替休息,他都是只是修炼,随时留一丝灵魂之力窥探周围。
当然,他的处境也不允许他失去警惕,一旦昏迷被其他人发现天魔之门魔轮眼或是魔族血脉,到时候都难以收场。
吕仁见他愣住非常好脾气的走过来:小师弟不用担心,轩辕学弟没事的,你先去疗伤吧,他交给我就是。
不用了。沈长越吸了一口气,压着自己胸口骨骼断裂的抽痛露出一个极苍白的笑,赶在吕仁走过去前抢先把人接在了自己身边。
师兄你照顾其他弟子就好停顿了一秒,看着轩辕罹格外苍白的脸,轩辕有我照看。
吕仁不由哑然失笑:你自己都受着伤了,还说什么照顾他,算了算了,过去有个山洞,你们在那里歇一会儿吧,我去看看大家伤的怎么样。
多谢师兄。沈长越勉强点点头,没多说话。
吕仁走了两步实在忍不住回过头去,夕阳下受着重伤的少年抱着另一个重伤昏迷的少年,一边试图恢复自己的灵力,一边将刚刚恢复的灵力尽数渡给了另一个少年。
不知为什么,在那一刻吕仁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微妙的戚然,好像这偌大的天地都只剩下这两个少年相依为命。
然后这在寂寥的某一个瞬间,他似乎看见本已昏迷的某个人眼睫似乎细微颤动了一下,等他定睛一看又发现丝毫未动。
吕仁揉了揉眉心,疑心是不是自己这两天太愁了,熬坏了眼睛,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啊,他修炼到凝神镜怎么会眼睛有问题?!
沈长越虚虚握住轩辕罹的手腕,将自己稀薄的灵力缓缓注入他的经脉,修复其中破损的脉络。
这还是轩辕罹头一回露出如此脆弱而不设防的模样,戴着人/皮/面具的脸庞依稀可见骨骼轮廓的优越,骨相上佳,眼帘闭合的时候又显现出一股与人设极不相符的,少见的纯粹。
有种奇异的天真的残忍。
跟原著里年纪极小便要应对宗门资源勾心斗角的人设又有些出入,沈长越漫无目的的想着,人都是多面的,或许看书时平面的人物,立体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又是不同的。
唯有疼痛,真实存在。
书上说剥皮拔骨都只是一句话的事,他作为读者只看见主角打脸逆袭美人在侧,却从没料到原来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艰辛磨难。
果然没有任何人是能够一直一帆风顺的,哪怕是身为主角也是一样。
沈长越叹了口气,伸手将轩辕罹的袖口掀起一截,露出藏在袖袍下深可见骨,从臂膀横亘胸膛的巨大伤口,皮肉翻卷,甚至能看见森森骨荏和撕裂的经脉。
抵挡一只造化镜的魔灵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身怀异宝,越阶对战怎么都不可能好过,他体内灵力已经枯竭,勉强止住流血已是不易,再想不依靠外力凭借自己痊愈,没个四五天是绝不可能的。
他不言语,于是也没有任何人发现,所有人都只赞叹于他的实力强悍,力挽狂澜。
沈长越摇摇头,从储物玉里摸出一瓶干净的上品灵液倾倒在白肉翻卷的可怖伤口上,昏迷中的人似乎也感受到疼痛,低声闷哼一声。
忍忍。沈长越随口哄了一句,他以前在医院住了很多年,遇见许多有跟他一样身患绝症的人,有的小孩化疗或者透析出来以后他都会安慰哄哄,语气自然无比。
等清液均匀布满伤口后这才撕了一截衣袍将那截形容可怖的胳膊包扎起来。
在此期间,他一直未曾抬头,所以不曾见到昏迷中的人悄然睁开双眼,一双幽深的可怕的眸子悄然盯着他,风起云涌到后来风平浪静,幽暗的像是从无尽深渊中窥视的恶魔。
等沈长越包扎好嘀咕着龙傲天的红颜知己都去哪儿了,竟然还要他来给龙傲天包扎伤口时那人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
星河低垂,海浪拍击崖壁,黑暗中有种出奇的静谧,让他突然生出某种冲动,想揭开轩辕罹的面具,看看底下那张脸。
睡着了,是不是会卸下漠然的面具?
原著里形容轩辕罹颜如舜华,让人见之驻足,哪怕跟大陆第一美人澹台明月站在一起都并不逊色半分,可惜当初初见这人与畜生同栏,后来皮包骨头,在火云山脉里摸爬滚打,等好不容易养好一点戴上了人/皮/面具。
沈长越不自觉的伸出手,爪子蜷曲着碰到了那人的侧脸,顿了顿,终究还是缩回去了。
轩辕罹彻底醒来时已经月上中天,夜里的波涛敲打海岸的声音绵长又壮阔,穹顶的神兽此刻幻化成了一只朱雀,展翅的神鸟引颈长鸣,无数名字遍布其上犹如星河密布。
万灵榜,九十八,轩辕罹,灵纹峰。
九十九,沈长越,灵纹峰。
成功将原本排在末尾的原易挤下榜去。
第二次对战白曾算是汲二人一力一战,沈长越也因此直接越进万灵榜,缓缓抬头,往上八十六罗将,将原本的岳辞雪顶替。
轩辕罹眼眸微深,罗将,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可惜了
目光稍移,一片灵域海争夺战的榜上,第一赫然正是他的名字,他稍稍一怔,旋即在第二再次看见罗将的名字。
那家伙实力确实不错,可惜脑子不太好使。放着其他峰不抢,非得去抢自己灵一峰的同门,怪不得雷鸿师叔气的差点当场暴怒。
沈长越从一处礁石后走出来,拎着一壶清水,喝两口润润喉,你都两天水米未进了。
这一次确实伤的极重,昏迷不醒多日,人哪怕在昏迷当中也警惕着,喂什么都牙关紧闭,不肯松开,顿了顿自己先喝了一口又摇了摇:放心,没毒。
轩辕罹就着月光看那人身影,换了件干净长袍,临风而立,在月光下有种少见的疏朗懒散,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又好像无一不放在心上。
半晌,接过灵泉喝了一口,纯炙黑炎在玉壶中灼烧一圈,确认无毒无害才喉结微动,抿了一口。
沈长越:
大腿,你当我眼瞎吗?!当着我的面这么干,真的合适吗?合适吗?
心梗片刻后沈长越面无表情的接受了自己被当面打脸的事实,没办法,谁让他当初也坑了轩辕罹一把。
明天灵域海争夺战就结束了。沈长越决定换个话题,不再去看那令人糟心的水壶,抬头望着穹顶之上的巨型石碑。
轩辕罹,灵莲子,四百,足足高了名列第二的罗将二百之数。
当时吕仁将灵纹峰所有令莲子一百多颗交给千檀,千檀转交给了轩辕罹,再到后来遇见罗将,沈长越将身上所有灵莲子塞给轩辕罹,所以如今轩辕罹身上才有了四百之数。
总数才不过一千,五峰匀下来各占两百余份,灵纹峰势弱一个月林林总总凑足一百余,灵剑峰在诸峰中实力最强足有二百余数都被搜刮殆尽,轩辕罹身上两峰总和已经和其他峰差距巨大。
但
你的伤怎么样了?
轩辕罹漠然抬头,可能被迫联手数次总算磨出了一点默契,他竟然一眼看穿了沈长越看似温和的诡异笑容。
不怀好意。
沉默片刻,轩辕罹站起身来,在朗月长空下惜字如金的吐出一字:走。
一字落,半个摩诃学院今夜无眠。
沈长越拎着剑对吕仁说了句:师兄我和轩辕觉得我们手里的灵莲子有些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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