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整理了下衣袖,盛叶舟右耳边忽然传来声惊呼。
那人?夸张地捂住嘴,似是不敢相信似地探身?到桌前,仔细打量盛叶舟的脸,而后更是惊奇地肯定:“真的是你。”
“兄台认识在下?”盛叶舟有些疑惑。
看他所坐位置,竟然是今年乡试第二名。
一袭青色宽袍洗得有些发旧,双眸大而明亮,眸子中没有半分不平,反倒是充满着单纯的好奇以及惊叹。
青年立即坐直身?子,朝盛叶舟拱了拱手笑道?:“乡试之时?我就坐在你对面号房,当时?你昏睡一日我差点儿以为你……”
“是你!”隔着个位置的廖飞羽认出此人?,忙遥遥冲他拱了拱手对盛叶舟道?:“当时?你昏倒,这位兄台帮了不少忙。”
“多谢兄台相帮。”盛叶舟赶忙道?谢。
“小事一桩,盛兄不必挂在心上,小弟郑柏瑜,华兴县人?士。”青年报上自己名讳,盛叶舟也忙报上名字。
“盛兄真是了不起?,病得如?此重竟还?能取得夺下像是头名,在下实?在佩服。”郑柏瑜由衷地赞叹道?。
当时?盛叶舟人?事不省的模样他看得分明,就撑着这么具摇摇欲坠的身?子,硬生?生?写了那篇争议颇大的策问。
“只是运气?好而已。”盛叶舟谦虚地摆了摆手。
郑柏瑜也没继续恭维,笑呵呵地端起?茶盏冲他举了举:“郑某不会喝酒,便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难怪进来这么久都没人?来攀谈,怕无一不是兴冲冲而来,败兴而归。
此举倒正和了盛叶舟意,端起?茶盏示意,随后抿了口。
郑柏瑜不是健谈之人?,盛叶舟也不是那无话找话之人?,客气?聊完几句后各自便将眸光投向了摆满菜色的桌面。
而他们三人?不知怎的,好像与?周遭那些谈天说地的举人?们犹如?身?处两个地界,聊天中悄悄打量他们的人?不少,就是没人?主动上前来寒暄。
廖飞羽被盯得不自在,见荆州又迟迟不出现,便拉了盛叶舟站到最远处的窗前闲聊。
“方才没寻到空问,为何前几日你写信让我谨言慎行,不可在外议论宫中之事?”
那封信盛叶舟说得没头没尾,他看完也是一头雾水,若不是前几日病着不得出府,早跑到盛府去?一问究竟了。
盛叶舟叹息一声,望着人?影窜动的大堂缓缓开口。
“向裕康与?简家长幺女定亲之事你可知晓?”
“定亲之事我知晓,可这与?谨言慎行有何关系,难道?……难道?……”
“前几日向裕康来探病与?你聊了些甚?”盛叶舟不答反问。
廖飞羽仔细回想了遍,神色猛地一沉冷声道?:“他不停向我打听东宫之事,还?问起?甘禾渊。”
盛叶舟一提,他就立即回过?味儿来。
简家幺女正是简德湫的妹妹,而这人?在在启明书院时?就与?韩长风形影不离,如?今听说也在私下帮着其做事。
甘禾渊与?韩长风如?今都是太子心腹,仔细咂摸下来,这是在转着弯的打探对手消息?
“甘禾渊只是其一。”盛叶舟有些心烦地捏了捏眉心才道?:“我听祖父提过?,荆州有意收向裕康为学生?,而向裕康……并未拒绝。”
“甚!”
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远比前几日听说盛叶舟夺得解元还?来得大。
要知道?一个月前他们三人?还?共同商议着让荆州吃了个大亏,谁知转眼间人?竟成了师徒。
难怪盛叶舟叫他谨言慎行,廖飞羽拍着胸口暗自庆幸当时?含糊带过?了甘禾渊之事。
若真说漏嘴让其抓到甘禾渊什么把?柄,那他可是犯下了无法饶恕的大错。
“世?事难料!”盛叶舟叹息。
当盛禺山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神色比廖飞羽也没好到哪去?,一想起?人?的改变不过?转瞬就觉着郁闷。
不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改变,每回都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廖飞羽一惊一乍地独自消化半天,忽地又想起?件让他心生?恐慌的事实?。
“你说,他不会将咱们在背后帮蔡杨的事告诉荆州吧?”
“不会。”
这点盛叶舟倒是很肯定,当时?向父可是亲自出面旁敲侧击过?山阳县知县,他一旦去?告密,此事随便一查都能查到向家头上。
几人?中他应该是最担心此事露馅的人?。
听盛叶舟这么一分析,廖飞羽顿时?放下心来,摸了摸鼻尖小声嘟囔:“我说怎么这些时?日都见不着人?,今日鹿鸣宴也推脱有事晚些来。”
不是晚些来,是要以荆州弟子的身?份与?老师同来。
“等?会不管他如?何说咱们听着便是,其他都不要搭腔。”
至少眼下向裕康还?没有变得六亲不认,对他们应该没有甚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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