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这一死,再杀流裳显得卫凛很是不近人情。
卫凛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才轻嗤道:“说的孤好像不该杀流裳似的。”
“自然该杀。”九歌看着卫凛,他的目光柔和而缱绻,“但臣总觉得朝晖死了,再以九牧律处死流裳,会叫陛下心里难受。”
卫凛面无表情,他的声音也毫无起伏,“你从哪里得到这种破结论的?”
“昨夜臣见到陛下去了幽囚。”九歌低声道。
卫凛拧眉看了一眼九歌。
迎着卫凛不善的目光,九歌道:“臣其实昨日并未离开,见陛下心情不太好,臣便坐在殿前那棵古树上,想着陛下若是睡不好,给陛下送一壶酒。”
卫凛的确是睡不着,所以他去了一趟幽囚,他并不知道九歌跟在他后面。
卫凛去幽囚是去见流裳了。
烷娥想流裳活的更好,便将自己的仙髓给了她。
朝晖想要流裳活下来,然后在朝堂自裁了。
白矖族人也为了能让流裳活下来,愿意替她去死。
如今就连文武百官,也看在流裳是白矖大神最后的血脉,为她求卫凛的恩典。
没人问过流裳她想不想活?
卫凛问了,她说,她不想。
自流裳知道烷娥是怎么死的,她便开始厌恶自己这具总是长不大的身子。
尤其是看见朝晖不经意失望的眼神,以及族人殷切的盼望,她就更恨了。
恨自己这具身体无能,到底是承受不住她阿娘的仙髓。
也恨朝晖,怎么能答应她阿娘这种事?
更恨她阿娘,明知天命不可违,却非要逆天道而行。
便是女娲族,天帝族,盘古族,神农族这些上古巨神部落都衰败了,白矖的凋零又算什么?
物极必衰,天道如此,为什么要强求?
最后流裳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恨意,都化成了狠戾跟杀戮。
活着太累了!
即便是活着,她也改变不了这具畸形的身子,她兴盛不了白矖族,她无法孕育后代。
她这样便是爱上别人,都会被嫌弃。
像她这种废物,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思?
若是阿爹能问一问她的意思,她宁可自己死,也不是不想她阿爹死的。
她对她阿爹的那种恨,也是在怨自己不争气,并不想他真的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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