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里没有疑问，没有激动，相当地反常。
那种语气，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亲眼所见、早有预料的事情。
“你早就知道了？”吉良吉影皱着眉头，一脸慎重地看向少女。
或许眼前这个富江的“分身”，比自己所了解的还要多的多。
富江站起身来，放下手里的书。
吉良吉影这时候瞥到了书本的名字，是柏拉图的《理想国》。
这是一本哲学书籍。
而且书中的内容多偏向于z治、道德和教育。
她会看这样的书，实在太让吉良吉影跌破眼镜。
此时她已来到他的身前，将青葱一样的手指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搁在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
“我当然知道。因为你告诉了我。”
女人用奇怪的口吻说出“答案”，眼神里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狡黠。
“为什么？”
吉良吉影紧皱着眉头，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质问道。
他因为内心激动，握住少女的手下意识地有些用力，将少女白皙的手腕勒出了红印。
富江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对不起。
吉良吉影轻声道了声歉，微微松开擒住对方手腕的手。
他现在对富江意外地客气，一个原因是他们之间相处还算愉快。
还一个原因，其实是他心底隐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对这个女人的恐惧。
关于吉良吉影的问题，富江似乎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诚实地说出了答案。
一个让吉良吉影如坠深渊的真相。
“其实我和你，都是同样的人。”
“在你的身体里，有着和我同源的气味。”
“使我相信，我们最初应该都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我想，这也是其他的富江，不断想要接近你的理由。”
吉良吉影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地惨白。
“你是说，我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富江？！”
少女有些激动地点点头。
似乎为他终于敢正视和讨论这个话题，而感到欣喜。
这份喜悦，也不知道是出于哪一种目的。
“如果把我们比作是一种病毒的话。”
“那吉良吉影，你，可以算是一个超级带菌者。”
“而且还是一个始祖体。”
少女说道这里，似乎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她们这些“普通的分身”之间，并无地位高下之分。
甚至还会经常为争夺食物而彼此残杀。
但当面她们这些普通的分身，在面对始祖体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发自本能上的朝圣，打心底里的崇拜和屈服。
会心甘情愿地为始祖体奉献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哪怕是“死”。
而吉良吉影身上，恰好就带着疑似来自于始祖体的特殊气味。
让众多普通的富江们趋之若鹜。
哪怕他是一个弹指间就能杀死成百上千人类的恶魔。
她们也如飞蛾扑火般，一无反顾地想要接近他，靠拢他。
被他杀死也无怨。
反正她们只要不被彻底毁灭，必然能再次复活。
作为普通的分身，能有幸沾上一丁点始祖的气息，便能让她们能得到再一次进化的力量。
吉良吉影忽然想起来。
他在那一个被富江占据和毁灭的世界里，看到巨型富江时所产生的一种奇特感觉。
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异常亲切感。
像是见到了和自己有着深切血缘关系的亲生兄妹一样。
原来那个“她”，现在想起来。
和自己上一次“临死时”所见到的那个富江，在某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上。
竟然是非常地相似。
似乎都是来自于一个最终的身份。
始祖体。
而自己之所以能再次“复活”。
不是她给了自己那种转死为生的神奇力量。
而是“她”，把她自己给了我。
我，就是始祖体。
或者说，我已经变成了始祖体的一部分。
所以，其实我是不死的。
因为我早已不再是吉良吉影了。
吉良吉影这个人，其实早已死掉了。
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拥有吉良吉影记忆的怪物。
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悲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