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真实的冷不防大惊。
埃利克双眼大睁,瞪向出现在自己五指间的一片细长粉白色花瓣。
出现在他面前的白毛小鬼脸边,大概是耳朵的位置,最为醒目的便是疑似三片花瓣一样的东西。
因为他的头发太长太翘,也太蓬松, 三片细长花瓣凑在一起,像极了妖精的耳朵。
埃利克之前没怎么细看,晃眼真以为这家伙的耳朵就是花瓣模样。
此时一看,手里多出了一片扎眼的东西,难免他会愣上一愣。
幸好。
白毛小鬼抢先快要醒悟过来的埃利克一步,早发出了恍然的声音:啊!
然后。
没关系,虽然很多人都以为这是我的耳朵,但其实,并不是哦。
不是吗?
嗯,不是。
对方格外肯定地点头,却让不知何时黏到头顶的树叶子往旁一栽,擦着他的鼻尖滑落。
碍事的杂物识趣地消失之后,跟踪狂悄悄地抬头,一边用更为小心的眼神往他这里瞅,一边还极小声地说着:
只是戴在耳朵上,被扯下来一样会让耳朵超痛感觉要掉下来的耳饰而已啦。
埃利克:
不行。
只是再多看了一样,那怪异的活似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
被抓获的跟踪狂还在瞅着他。
这会儿仔细点打量,也就发现了,这家伙绝对不是人类。
人类的耳朵可不是藏在白发底下的尖耳。
这种耳朵,是妖精?会在人类的梦里出没的妖精么?
埃利克想起了伊莎贝拉只有只字片语的描述,大致猜出了这团白毛毛的品种。
大概是想观察得再清楚一点,他的目光暂且没有再移开。
花瓣还真是耳饰,还是在他看来十分花哨的那种。
一个男的(假设妖精有性别)耳朵上戴花,穿得也花里胡哨,就算把眼睛睁得再大,耳朵尖胀得再红,也不能掩饰
等等。
被扯到的耳朵红了也就算了
你
明明【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更没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埃利克还是处于受害者的坦荡立场的那一方。
但!是!
为什么!
忽然间脸色发黑,埃利克触电似的缩回手,自己的两眼也不由得瞪圆了起来:
喂,你这家伙莫名其妙地脸红什么!
太
太
妈的,他怎么连区区一个符合心境的形容词都找不出来了?!
总而言之,埃利克此时的心情相当复杂微妙。
不对。不对,就是不对劲!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恶,在反应过来之后才惊觉,他自己也很不对劲啊。
就是这只手。
在主人毫无意识之时,就自作主张地捞起了妖精的白毛。
也对。
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能把妖精藏得很深的耳朵尖儿看得那么清楚。
埃利克当然认为自己是清白的。
喂给我打住,清不清白有什么关系,难道有半分我不清白的可能性!??
显而易见,银发少年的思绪已经相当混乱了。
罪魁祸首,这个耳朵充血脸也充血的非人类,或许能够看穿面前人类的心。
也很有可能,早在埃利克的反应出现之前,他就提前预料到了这一切的发展。
因为他着实很了解他,比埃利克自己还要了解。
哈哈哈~没有没有~
非常迅速地,实际上是梦魇的妖精面颊还是有点红,可他,红得光明正大!比实际受害者还要坦然清白。
因为~由蓬松白发、清亮紫眸、可爱面庞构成了十岁左右人类幼崽的身体,梦魇眨眨眼,露出的笑容纯洁无瑕。
他继续小小声:几乎没有人碰过我的耳朵啦。稍微有点,小小的不适应?
眼神左右游离,游离到一半,便又重新回到了银发少年颇带愠怒的脸上。
这个细节,无声胜有声。
全依靠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顶着可爱小鬼头的壳子,才显得没有污浊只有纯洁,不那么像某种骚扰。
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发毛的埃利克:
他被恶心到了。
他改变主意了。
懒得管这个跟踪偷窥狂是谁想干嘛,现在,没错,就是现在,立即把他扔到千里之外就行了。
于是,下一秒。
被提起后衣领,两脚悬空的缩水状态梦魇:?!
迷之冷场再持续两秒钟。
呀呀呀呀呀呀
不行、不行不行!危险危险太危险了!救命哇,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呀啊我错了要被甩晕了,我请求!坦白从宽!
本来,即使如此也不会被放下的。
因为埃利克终于察觉,他对这个本应是初见的白毛梦魇观感复杂。
绝对算不上喜欢,但奇怪的是,好似又在讨厌中掺杂了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杂绪。
白色映入眼中,会让他短暂地头疼欲裂,仿若烙印在脑中最深处的痕迹被猛地撕扯开来。
而梦魇晃动的紫眸似乎又在提醒他什么。
与某种印记相似又不似,纵使表情和话语都在改变,这双定定注视过来的眼始终不变。
咚。
内心世界里,那道紧闭已久的门扉在这一声撞击之下裂开一丝缝隙,声音很小,却在到处无光的黑暗中传荡。
啊
被提起的梦魇张口,想说些什么,但都只能发出类似于叹息的低吟,语气中同样深含不明的情绪。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银发少年顿住动作,没来由地垂眸不语。梦魇所知晓的,正是他此时理所应当会滋生的心理挣扎。
他甚至知道他并不会想要见到自己。
几番踌躇,几番挣扎之后。
埃
没能念完名字。
咦!
倏地一下,梦魇只觉身体一轻,再一沉,整个人便顿往下坠。
埃利克到底还是松手了。
等梦魇跌坐在地,颇为诧异地抬首望来时,就见银发少年没有看他,只是用手挡住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