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宫出来的金还在街头,先听见雷鸣,随后抬头向后看去。
神色虽未大变,也没有丝毫惊惧,可男人的眼神中,显然浮出了点点诧异。
已经退出了这么远,结果还是不够吗?哎呀呀,果然是不得了人物的家务事,刚动起来就这么夸张
摇了摇头,金收回了就在街上四处观察的念头。
虽然此时已经离风暴最中心的宫殿有了不短的距离,但直觉敏锐的男人还是选择再往外围退,和他不久之前离开时的果断完全相同,不带半分迟疑。
要问他是不是谨慎得过了头?
那当然不是。
我明明才被迫洗了一次澡啊。
这样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迅速赶到门后独立空间最边缘的金停下脚步,再度抬头。
冰凉的雨水恰好就在这时砸落在他的脸上。
雷云攒攒,至少这时还没有降雨的趋势。
所以。
降落于大地的这一滴露水,并不是雨水。
*****
在人间降临的,是手持终焉之枪的风暴女神。
啊,准确的说,是还并非完全体的女神才对。
自人之王转化而来的神格中还残留了微弱的一丝人性,相当于,女神的体内还有少部分名为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存在。
虽然这里的微弱的确是完全的贴切形容,不带丝毫夸张。
失去圣剑后,受到抑制的身体开始正常成长,如今的女神维持了成年女性的修长身姿,容貌亦与少女时有所成熟。
再加上神化进度加剧,千年下来,宛若时光点缀般的绝对理性的眼神。
女神已经极其接近完美的那一步。
心中不再怨艾不甘,也不再受任何有所起伏的情绪主导,她只是平静地在人间徘徊,等待未来某一日注定的召唤。
如果不是忽然在某一天,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类。
她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意识到
【自己遗忘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从初见的那一瞬间开始,直到现在,那个人类都用同一种眼神看向她。
没有对神明应有的敬畏,或许连单独的尊敬都没有也不可能有。
不可能是在与那双仿若自带热量,让人一触便感到灼烫的眼睛对触之时,莫名而来浮现在她心中的。
女神已有不知多少岁月不曾感到疑惑,偏偏就在这一刻,她为自己居然会默认人类绝不会敬畏她,生出了几分淡泊的不解。
拥有一双毫无避讳直视神明的眼,还那般炽烈,本就是一种不敬的行为。
她不记得曾经见过这个人类。
她记得梅林,记得从少女成为王的全部路程,但唯独对与梅林同行的这个人类毫无印象。
但是。
但是。
隐隐约约的头痛,再加眼前不是神会出现的短暂的恍惚,应该怎样来解释。
狂风大作,将黑云陡然吹散,可蕴藏在云间的雷电仍未弱下声势。
骇人的电光曲折如蛇,彰显出残破的世界将破,万倾雷蛇将落的恢弘磅礴。
金发女神由她的坐骑托起,深红色的披风在身后飒飒挥舞。
圣枪毫无疑问地自她手中举起。
汇聚毁灭天地之势,即将降下的光芒足以将大地清扫一空,宛如天罚,凡人根本无法匹敌。
即使是位于传说层面的英灵,面对圣枪的威力,也必须谨慎退避才行。
是啊。
对死亡的退缩,对神灵的敬畏,都应是人之常理。
能超脱常理的人有多少?
宛若湖泊中的一颗水珠,森林中的一株小草,慢慢人群中,极其难得方才能寻找到一个这样独特,的人。
其独特在不仅不畏生死与所谓天命,还更跨一步。
不知姓名的人类,是什么,驱使你越过人类的极限,执意要来到吾面前。
金发女神本没有必要多言,但十分奇怪,她还是问了出来。
疑惑,是将如细小气泡慢慢浮起的涟漪全部拆散再重聚到一起维持表面平静。
她见那人类抵御住狂暴,挥手便击碎了雷云,再一仰首,周遭所有背景都不如他破开风雨后被雨露沾湿的面庞清晰。
待到水分全部挥散,他的眉宇间应当比寒霜更要冷清。
所以,是为什么才会出现与原本不同的情景。
那个人类自带的温度,比女神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物都要火热。
那个人类之所在,不是寒冷的冰雪。
他的执着,以及从灼灼金瞳中喷发出的【呼唤】,已然成为了【火】。
似乎
这股从心底里翻涌而出的酸楚,几乎转瞬就牵连到双眼。
啊啊,是这样吗?
朦朦胧胧的黑幕中央,似是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光从黑幕后照射进来,纵使只驱散了些许阴影,但也可称是一个极其不易的进步。
女神忽然想起来了。
在曾经的什么时候,在早已失落的某处,她见过与之相符的,同样的眼神。
或许,那两道目光的主人,也是同一个人。
那一个独特而不凡的存在,煌煌燎烧,灼灼生辉。
两眼的光芒向四周释放,它们,也就披拂在全身仿若被冰雪冻结的女神不,少女的身前。
感受到了温暖。
所以,女神又问了:
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多管闲事的
忽然顿住,不知心中闪过了几番念头,隔了许久,那个义无反顾撕裂暗沉天空,将雷暴冻结的少年,才再开口:
算了,虽然不太情愿。
我是你的兄长。
他道。
承诺会为你遮风挡雨,纵容你的任性,也会在你步入迷途时狠狠地教训你但实际上并没有做到的没用的兄长。
现在才来完成约定,抱歉。
他向神色依然淡泊,唯独眼中倒映出自己面孔的女神,义无反顾地伸手。
咔!
那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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