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清身上的债务,陆云深一身轻松,第一件事就是去学校交清学费。
办公室里,程拥民刚泡了杯茶,坐在办公桌前假模假式地打开一份报纸,老花眼镜一路滑到了鼻尖。
这时陆云深走了进来,程拥民立刻恢复周正的坐姿。
陆云深把剩下的十五块学费放在他桌前:“程老师,这是补交的学费,我弟弟妹妹,您就多费心了。”
程拥民收下钱,偷偷揣进了自己裤兜里。
“小陆,一夜之间你从哪搞来这么多钱?作为人民教师,我可有必要给你提个醒儿,歪门邪道的事情,咱不能做。”
“程老师,您就放心吧,我这钱啊,来得干干净净的,肯定不是贪污受贿来的。”陆云深挑了挑眉。
程拥民:“……”
程拥民脸色刷地一下变得十分难看,讪讪地干笑两声。
放学铃声一响,陆云深就在学校门口接到了俩猴子,牵着他们往另一个路口走去。
陆彩最先觉得不对劲:“哥,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谁说要带你们回家了?”陆云深微微一笑。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家国营服装店门口。
陆云深蹲下来,拍拍他们的小脑袋:“自己去挑衣服吧,随便选,哥有钱。”
他补充了一句:“有的是钱。”
陆云深对自己倒没什么要求,这个年代的男士服饰他看起来都土土的,随手拿了两条牛仔裤,几件合身舒适的衬衫。
“先生真是好眼光,这些牛仔裤可是刚从南方进来的新款,最时兴最潮流的哦。”
店员小姐满脸笑意,陆云深懒得跟她搭腔,敷衍地点了点头就去帮陆浩挑衣服了。
陆浩年纪还太小,缺乏基本的审美,考虑到他比较顽皮,陆云深特意给他选了深色的衣服,不容易脏。
陆彩拿来两条小裙子过来,在镜子前比划:“哥,你觉得哪件好看?”
一条是碎花的棉裙,一条是蓝色的牛仔裙。
“很难选吗?”陆云深微微蹙眉。
陆彩点点头,这两件衣服她都挺喜欢的,一下子不知道买哪件。
“都买了。”陆云深大手一挥,不想做选择,因为他是成年人,一个很趁钱的成年人。
陆彩咧开嘴笑了,露出了两排洁白又不太规整的小碎牙。
回去的路上,陆云深顺便又带他们去供销社买了两斤猪肉,一盒麦乳精,还有超大一盒大白兔奶糖。
三人拎着大兜小兜,有说有笑地回了家。
高玉蓉收拾了一下家里的衣柜,筛出了好些旧衣服,有孙大宝的,也有孙柱的,这些衣服年份太大,看着太旧,但扔了又怪可惜的。
她突然想到隔壁那家人,反正他们一年到头缺衣少食的,正好之前关系也闹得有点僵,送他们几件衣服,保管他们欢欢喜喜的。
她提着一袋衣服出门,正看到陆云深一家回来。
“小陆,接弟弟妹妹放学去了?高婶给你送几件衣服穿。”
陆云深看着她袋子上掉出来的一截毛衣袖子,上面油亮亮的,都脱线了。自己都不穿的衣服,也真好意思拿得出手送人。
“不用了,高婶。”
“婶子也是一番好心,知道你们家穷,几年也买不了身新衣服。都乡里乡亲的,婶子寻思着能帮一把是一把,总不能让你们冻着不是,不然你们地底下的爸妈该怨婶子了。来,衣服拿着。”高玉蓉语重心长地说完,把袋子递了过来。
陆云深摆摆手:“高婶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太不凑巧了,我刚带着小彩和浩浩上服装店买了几件新衣服,欸,几件来着?你们数一数。”
陆彩翻开她的袋子数了数:“哥,我这里有八件。”
陆浩也数了数:“哥,我有九件。”
陆云深皱了皱眉头,推推陆浩的脑门,“浩浩,你数学不好,数清楚了吗?”
陆浩颇不服气地再数了一遍,搔搔头:“哥,我数错了,是十件。”
高玉蓉:“……”
高玉蓉满脸直冒绿光,收回袋子,一言不发地往回走,重重地把袋子扔垃圾堆里。
放好了东西,陆彩陆浩又搬着小板凳到院子里写作业。
在隔壁院子,孙大宝将他的二手收音机搬出来,又是放广播,又是放歌曲,一阵折腾。
声音传开,陆浩根本不能专心写字,看着作业本上的字出神。
高玉蓉坐在门槛上乘凉,伸长脖子瞟了一眼隔壁。
陆彩陆浩穿上了崭新的花裙子新衣服,简直像城里的小孩。
再回头看看自己露着肚皮的傻儿子,心里郁闷,捅了捅他:“大宝,把声音放到最大声。”
孙大宝照做,把那首《请到天涯海角来》放了一遍又一遍。
高玉蓉得意洋洋,再往这边院子里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姐弟俩已经没了人影儿,院子里也半天没有动静。
这么好听的歌曲没人听,这怎么能行?高玉蓉暗暗寻思着。
随后她带着孙大宝,边啃甘蔗边走进了陆家的院子。
只看见陆云深爬上了屋顶,拿着根长竹竿,架着什么东西。
高玉蓉觉得纳闷,抬起头往上看。
听见陆云深在上面问:“小彩,现在有小人了吗?”
“哥,还没有。”陆彩出屋里跑出来,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