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郁禾相处这么久,他一向都是举重若轻的样子。纵然是一开始他对他的挑衅,到现在的逗弄,郁禾也都是克制理性,有理有节。
他很少看到郁禾真正发怒的样子。
“这是什么东西给戳的?”郁禾问。
的确是戳的。
一大早楚凌冬赶工地,那批倒房的子女纠结了一帮人前来闹事。
因为双方早已达成协议,现在这事就闹得就没理没据,工地上的负责人不服气,便处理得不够冷静,楚凌冬赶去的时候,两方正在起冲突。
特别是其中几个中年妇女更是情绪激动,娘家分的钱与房,因为是嫁出去的姑娘,家里的老人都给了儿子,这让她愤愤不平。
一时间情绪上来,就推推搡搡起来。
楚凌冬到的时候,双方都正闹得不可开交。楚凌冬一方面让报警,一方面去拦架。推搡间,一个女的嚎啕大哭,说楚凌冬摸了她,占了她的便宜。
楚凌冬气到没脾气,掉头要走,没想到女的便一头从背后撞了过来,他身体往前一趔趄,工地上水泥柱子上突出来的一根铁丝斜穿了上去,当时就火辣辣地疼。
等警察赶到,双方事态平息,余胜把楚凌冬带到就近的乡镇卫生所,擦了酒精,消了毒。
“为什么没打破伤风?”郁禾问。
“这点伤需要打吗?”楚凌冬不以为然。伤口不大,也没怎么出血。
而且在卫生所消毒时,当地的大夫也没说。
“破伤风病死率40%,重症患者达70%。而破伤风梭菌感染除了开放性骨折,更多的是来自带铁锈、小而深的刺伤。像铁丝、铁钉,就极易感染破伤风梭菌。这种伤口,没怎么出血,更不能贴这种封闭式的敷贴。”
郁禾的脸色很难看。
楚凌冬微仰着头,看了郁禾片刻,放缓了声音 ,“那么现在我该怎么做?”
“到医院打针。”郁禾脸色依然是僵硬的。
楚凌冬点点头。
他倒并不觉得非去不可,只是不愿违逆郁禾的意思。
“我明天一早就去打。”
“现在就去。24小时内是最佳有效期。”郁禾说。
楚凌冬审视着他,过了会儿,轻声问,“你很担心我吗?”
郁禾张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说,“我是医生,当然会担心。”
对于郁禾给出的标准答案,楚凌冬只有苦笑。
楚凌冬去了医院。郁禾暂时松了口气,但只一会儿,又担心起来。
破伤风针要做皮试,如果对疫苗过敏,要么脱敏注射,要么就只能打免疫蛋白。
但脱敏注射存在一定风险,现在医院基本已不提供,但要注射免疫蛋白,只能防疫站提供。
而以他的经验,这个时间点,防疫站根本不会开门。而不开门,就只能到明天,过了最有效的24小时。
郁禾就有些心烦意乱,而且相当自责。
就看到楚凌冬嘴角的伤口,怎么就不多问上一句呢。
其实破伤风污染率虽然很高,发病率却低。只占污染者的1%2%。而且虽说是最佳注射期是24小时,但过了24小时依然有效,只不过效果可能没那么好。
但关心则乱,郁禾就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三个小时后,楚凌冬推门进来时,郁禾依然清醒着。楚凌冬也没有开灯,只是放轻了手脚,直接进了浴室。一会儿,里面隐隐约约的,有些细水流动的声音。
朦胧中,楚凌冬从浴室走了过来,但并没有躺下,而是在坐在床头,似乎垂着首凝视着他。
“打针了吗?”郁禾呢喃地问了一句。
“嗯。”楚凌冬说着,在他唇上落了一个轻吻。
郁禾一颗石头落了地,放下心来。下一刻,便坠入了梦乡。
因为工地上的事,以及时值年末,楚凌冬更忙了。连着几晚都不见他的身影。
郁禾的孕状也越来越明显。
在他借居这具身体之初,他只是感到形体上的差异与异样。
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加之楚凌冬时不时地挑逗与爱抚,虽然郁禾并不表示欢迎,但换个角度,也说明这具身体,其实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异样与难以接受。
但现在,随着胎儿的成长,身体激素水平越来越高,开始从身体上,情绪上各个方面对他影响,郁禾开始尝到苦头。
小腿有些水肿。胸部居然也开始胀痛。当然,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反应。
郁千里针对他的状况,又给他调制了中药,但依然嘱咐,不要过长时间站立,要适当运动。当然,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愉快。郁禾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因为楚凌冬不见人影,郁禾也不愿意整天闷在屋里,依然时不时地来解郁堂。
郁禾一来,陈敏的工作压力少了一大截,而且郁千里也莫名地会心情大好,陈敏几乎是盼着郁禾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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