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溜着冰棍,见旁边的老人用木棍在地上画画,夏天灰尘大,加上旁边在作业,马路上的灰尘可以厚到写字了。王清河凑过去,准备和这个即将成为大院第一位客人的人打好关系,就问他:“二爷,你画的什么啊?”
“四方神。”那时候的徐二爷是现在一样老,穿着洗得发白的短卦,一头白发乱糟糟的,没现在爱打理:“掌管风雨雷电的神兽,我的信仰。”
王清河去看那只凶巴巴的兽,既不像麒麟又不像梼杌,不知道是谁捏造出来的。掌管风雨雷电的分明是推土童子,龙王、雷公和电母。推云童子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屁孩,各个江河湖海的龙王多如牛毛,还有雷公电母,是对夫妻,三天两头就吵架。
王清河咬了一口老冰棍,沁甜的冰渣在嘴里化开。她虽然才十二岁,从前的记忆却半点没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岁了,她根据在人间摸爬滚打十二年的经验,决定不说为好。毕竟顾客是上帝,他说四方神掌管风雨雷电,那就是四方神。
她看了徐二爷一眼,沉默的老人盯着地上的四方神,又看了看北方,眼里闪着晦暗不清的光,似落寞又似悲伤。直到现在,王清河才明白,他看的方向,有他永远也回不去的故乡。
老人的情绪去得很快,他看向咬冰棍的王清河,说:“小娃娃,你说让我住你开的客栈,多少钱一个月?”
王清河伸出肉感的爪子,圆滚滚的手指分开:“50,你尽管住,不管住多久我都不涨价。”
风刀子一样刮着人的脸,小林忧心忡忡的看着王清河等人钻进阴涡当中,流沙一样的鬼气在他们头顶开出一条缝,他们走进去,又立即阖上。
阴涡里的万古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路灯闪闪晃晃,周遭气温骤降,仿佛只有两三度。
王清河手中夹着张符纸,被风吹得疯狂舞动,仿佛她抓着的不是纸,而是濒死的蛾子。打斗声越来越响,但都聚集在山腰上,山脚下倒是反常的平静。
顺着马路走,很快就看见了大院,两层的小楼,门前的白炽灯使劲摇晃。那里有十几个穿着甲胄的兵,抡着手里六尺长的戟往门上砍,有的还在找其他地方攻进去。
王清河一看就怒了,她手中的符纸利箭般射出去,贴在那人脑门上,发出一阵烙肉般的声响。这些士兵在地下躺了千年,吸食了北襄国数万民众的灵体,一张符纸远远不够。
那人回过身,冰冷的长戟划得空气猎猎作响,还没有指到王清河,她的身形鬼魅般的来到身前。士兵戴着缀白樱的铜盔,铜盔连着一片白花花的细零甲,护住了他的颈部。浑身上下护袍护胸齐全,甲衣里还衬着钢片,可谓刀枪不入。
他的脸被铜盔遮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着轻视的光,王清河□□凡胎,怎么是他的对手?下一秒,他眼睛暴睁,迅速充血,仿佛看见了很可怕的事情。
阵阵山风中,王清河的眸子沉静得很,士兵却在她眼中看见了滔天怒火。她白皙纤细的手腕鬼魅般的伸到他脖颈边,手指蜷起,扼住,那用精钢编织的细零甲迅速变形,下陷,卡住了他的动脉。
接着,清脆的一声响,士兵眸中光华骤失,变为一片茫然空洞,倒在地上,盔甲相接发出清凌凌的脆响。
这里的士兵并不多,虽然不好对付,但焦安国带的都是各中好手,加上金隶和暴怒的王清河,很快,地上就全是士兵的尸体。
大院被徐二爷下了禁制,但也离破不远了。玻璃门上全是划痕,王清河一碰就全碎了,细小的玻璃珠子四处飞溅,连门都不用推,可以直接走进去。
柜台后面躲着赵叔和小花,两人拿着菜刀和擀面杖,被吓得面无人色。看见王清河来,赵叔终于松了口气,小花则直接哭了。
“老板,你终于来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徐二爷呢?”左右不见徐二爷,王清河的心沉了下去。
还算比较镇定的老赵说:“二爷跟着一个穿道袍的人走了,他说,可能以后不会回来了。”
“去了哪里?”焦安国急忙问。
“刚才禁制还比较牢固,我悄悄去阳台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去了山上。”
“老板,二爷还托我们照顾他屋子里的东西,他说得像是自己不回来了一样。”小花哭哭啼啼的说。
王清河环顾大厅,绿植倒了几盆,其他倒没什么,只是外面墙上全是刀砍的痕迹,她千辛万苦挑的玻璃门碎成了渣:“17年和18年,二爷没去参加下棋比赛,那两年的房费没交,他还欠我1200没还,这就想走?”
小花和赵叔有些呆,现在是算账的时候嘛?
接着,王清河敛了眸中怒色,神色平静:“焦副,劳驾你把这两人带出去,我去山上,要债。”
“这里没有鬼潮,证明鬼潮都在山上,还有这些士兵,应该就是从北襄出来的,他们也在山上,那里很危险”
王清河看了金隶一眼,风扫起他额前的碎发,绝滟的眉眼像一副美丽的画卷:“金先生,你不必劝我。”
“我是说,山上很危险,我和你一起。”
王清河抬眸看他,他站在灯光下,眉眼间洒下片细碎的阴影,浅色眸子就藏在那片阴影下,那里面蓄着从不迟疑的光。
“你们两个,务必带着人安全出去,其余的,和我上山。”焦安国指了两个人回去,接着给弹夹灌子弹,光打在他脸上,他眼底有片淡淡的青色,是没休息好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