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嫤闻言,倚在她肩头低声的笑,“导师说,医者,手要稳,心要狠。手抖心软,上不了手术台。我还是不够狠,对自己不够狠!把心里藏着他那一角挖去,看谁还能伤我分毫?”
傅雅皱眉侧过脸看她,“你这是喝了多少酒,怎的说起胡话来?”
梁嫤打了酒嗝,嘻嘻的傻笑,脚步跌跌撞撞的随着傅雅的力气走着。
“阿雅,你老实跟我说,你当初刚回京的时候,打了的那个皇子,是不是四皇子,如今的魏王?嗯?”梁嫤笑看着傅雅问道。
傅雅闻言身子一僵,脚步略顿,不过又很快向前走去,“你问这个做什么?”
梁嫤呵呵的笑,“我猜就是!所谓不打不相识,冤家路窄……嘿嘿,魏王喜欢你!”
傅雅抬手捂住梁嫤的嘴,“早知你酒品这般不好,喝醉了就胡说八道,我就该叫人把你的酒换成水!看你如何你借酒发疯!”
梁嫤嘻嘻的笑,看着傅雅月光下微红了的脸颊,长叹一声,眯着眼睛,似半睡半醒。
傅雅担心梁嫤喝醉了会胡说八道,便支开了宫女,亲自将她送回自己的院子。可见她是多么的明智,虽然到了梁嫤那又偏僻又遥远的院子,她已经几乎累的脱力,更是满山的大汗淋漓,也送算是没让旁人听到什么。
她长松了一口气,看着带着白色围帽的阿丑,忙前忙后的将梁嫤扶到床上,又给梁嫤到了水放在手边。
这才转过头来,再三向她道谢。
傅雅摆摆手,“举手之劳,你照顾好她,她喝醉了,若是说了什么话,都不用当真,不过是酒后胡言乱语罢了!”
阿丑隔着围帽,打量了一眼傅雅,福身道:“婢子知道了,谢傅小姐叮嘱。”
傅雅点点头,“不早了,我便回去了,若是再有什么事,你可叫人去寻我!”
阿丑谢过。
傅雅又看了看躺在床上,便变得老实起来的梁嫤,微微叹了一声,快步离开了。
阿丑坐在床边,低声道:“嫤娘,喝水么?”
梁嫤咕哝一声,没有睁眼。
阿丑轻叹,“不是来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么?如今的结果,你不应该早就有所准备?怎的还让自己醉成这个样子?”
梁嫤不知是听到她的话,还是梦中想到了什么,嘻嘻的笑,笑个不停。眼角似乎有光闪烁。
阿丑起身道:“好好睡一觉,我知道,明天起来,见到的又是那个平静一如往常的嫤娘了!”
阿丑吹熄了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里很静。
她们所住的院子很僻静,后面就临着山。
夜风吹过树梢,发出如女子哭泣一般幽怨的声音。
寂静的夜里,偶有一声鸟啼,便能传出甚远,直叫闻者心底发凉。
月光清亮,树影婆娑。
黑色的影子投射在平整的青石地面上,恍如鬼魅一般。晃晃荡荡,静谧无声。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夜空的宁静。
传出了好远。
梁嫤忽觉自己在梦中被一团热气包裹着,又热又呛。
她挣扎着睁开眼来。
立时被身边火光,浓烟给吓了一跳。
“走水啦——走水啦——”
隐隐约约,她似乎能听到外面的叫喊,她想高唤救命,却发现嗓子干干的,发不出声音来。
“哔哔啵啵——”屋子里木质的房梁,梁柱都燃了起来,丝绸的帷幔,木质的脚踏,很快都被引燃。
梁嫤想要起身向外跑,却只觉手软脚软,使不上力气。
她抬眼瞧见床头小几上放着一杯水,便将水泼在床头斑丝隐囊上搭着的帕子上,将打湿的帕子捂住口鼻。
挣扎着想要下床,逃出火海。
可全身绵软,脚还没再地上站稳,她便跌滚床下。
周围的热度越来越高,烟也越来越浓。
再烧下去,只怕房子都要倒了!
外面有人救火么?
她还在里面啊!能先把她救出去么?
梁嫤清了清嗓子,想要高唤救命,可帕子一拿开口鼻,她就被浓烟呛出了眼泪。嗓子里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阿丑呢?阿丑在哪儿?阿丑应该知道,她还在里面!
她浑身使不上力气,这绝不可能是醉酒的结果。
她招了道了,这是迷香蒙汗药之类的药力所致!
秋天虽然有些干燥,但这院儿里没有生火,怎么可能半夜突然着起火来?定是有人故意放火!
是谁想至她与死地?
梁嫤挣扎着,手脚并用的向外爬。只是火势越来越大,手碰到地面都是烫的,她尽量避着火舌,却仍旧有火星溅到她的衣裙上。
她赶紧拍灭身上的火苗。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一场大火里头了么?
连究竟是谁下的手都不能知道,就这样死的莫名其妙?
梁嫤有些郁闷的想到,人果然是不能得意,晌午的时候,还在感慨自己的运气好。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要把命送掉。
这运气还能更好点么?
梁嫤忽而听到门口一阵响动。
只见一个身影迅速穿过熊熊的大火,来到她面前。
梁嫤还来不及惊讶,便被人一把拽起,带出了火海。
冲出大火之时,火舌几乎舔在她的脸上,灼热的感觉让人心头紧张不已。
可跳出火海之外,夜风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