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意抬眼看她,他风尘仆仆,一身衣服已经皱巴巴的,明显穿了几日急于赶路都未来得及更换。一双深邃的眼睛,泛着通红的血丝,下巴上也冒出泛青的胡茬,俊脸之上写满疲惫与焦急。
梁嫤望着他道:“世子不可进来,请让人备下干净的清水,熬制好的消毒水,以及干净衣物,让我换过。”
李玄意闻言,停住的脚步再次抬起,不管不顾的迈步进门,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收的很紧,力气大的像是想要将她嵌入到他的身体里。
“阿嫤,我真的好怕,怕我来不及赶回来救你……”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梁嫤几乎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
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完全使不上力气。
这般紧紧抱住,好似抱着最为珍视,生怕会消失的宝物一般。
梁嫤心头一时纷乱不堪。
“我确实被传染了瘟疫,尚未痊愈,你……”
她话未说完,李玄意却连连摇头,“你在就好,还在就好……”
上官夕让人将门前屋后的看守都绑了起来,拍着手上尘土,正欲进门,抬眼瞧见两个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人时,微微一愣,然后冲她师父暧昧一笑,转身离开。
梁嫤被李玄意抱了好久,直到他确信,她确实没事,也没有受到伤害之时,才将她放开。
让人备了清水,消毒水,干净的衣物。
两人都分别换洗一新,才离开隔离区。
梁嫤的病已经好了多半,但她仍旧带上了口罩,以免她现在仍旧携带传染性,再传染给他人。
李玄意同她一道往郡守家中前去。
刚到郡守家门口,就被李玄意带来的侍卫告知,王太医不知去向。
李玄意冷声道:“找,城门已经封锁,他跑不出去。”
“是!”侍卫领命退下。
梁嫤看他一眼,心中有许多疑惑,待一会儿坐下来,定要好好问问他。
李玄意却是带着她,直奔郡守家中正院会客厅。
梁嫤一进门,就觉气氛凝重。
郡守立在屋内,面色泛白,额上冒汗。听到脚步声,忐忑抬头,仓惶望了一眼迈步进来的李玄意,和梁嫤,以及跟在后头的上官夕,又慌忙低下头去。
李玄意不曾看他,来到上座坐下,“梁刺史也请坐吧。”
梁嫤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了。
李玄意这才面向刘信道:“刘郡守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刘信身子紧张的晃了两晃,抬起袖子摸了摸额上汗,“下官,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只是听闻王太医说,梁刺史被传染了大头瘟,需要隔离,所以、所以下官才派人将梁刺史隔离起来。”
刘信转身对梁嫤道:“梁刺史一心为控制江东瘟疫,操劳过度,不幸感染,也是咱们谁都不想的……可既然是染了病,断无可以例外的道理,想来梁刺史也是这么想的吧?得罪之处,还望梁刺史海涵!”
梁嫤嗤笑一声,“我怎从不知道,隔离起来的病患,是要不给饭吃,并送上相克之药,门窗紧锁,被如此没有人性的对待的?”
刘信闻言,仓惶低头,只呐呐说:“这,这都是王太医的安排,王太医说,梁刺史是负责主治江东瘟疫的,如果被旁人得知梁刺史自己都患了病,只怕人心动荡,所以要将此事隐瞒……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梁嫤冷笑看他。
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李玄意挥手道:“先将他带下去,带王太医抓回来,一同询问。”
门外守着的随从,进门将刘郡守请了下去。
上官夕看了看坐着的两人,目光停在梁嫤身上,“师父你没事吧?”
梁嫤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
上官夕便起身道:“那徒儿也先下去了,回头再来探望师父。”
没等梁嫤开口,上官夕便快步出了会客厅。
偌大的房间里,门窗都开着,却仿佛安静的能听到两人彼此的呼吸声。
李玄意满面疲惫之色,却眸色深沉的凝望着梁嫤。
梁嫤亦回看着他。
一时相顾无语,却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梁嫤才轻轻道:“世子怎么会这么快赶回来?算着时间应还需上六七日吧?”
李玄意定定看着她,“我怕再慢上一点,会让你有危险。”
梁嫤以目光询问他。
李玄意抿了抿干的起皮的唇道:“从淮南郡赶来时,路遇一个信差,随行大夫要给信差检查体温,却见那信差十分紧张。原以为信差是知道自己发热,想要躲避检查。正要勒令强迫他下马受检,却见他兜马就跑。让人拦下他以后,发现他并没有发热之症。但他形迹可疑,便让人搜他身。从他身上搜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