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抬眼看她,有一阵子没有说话。
梁嫤心中忐忑,不知圣上是何打算。
这件事就算是宁王惹了圣上不高兴,那与李玄意也没多大干系吧?不过是因为和宁王走的太近而被波及。
“你让仁济堂救助百姓,想来心中也是可怜这些灾民的?”圣上问道。
梁嫤点了点头,“是,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家园被毁,妾身即便不能说感同身受,也是心下尤为难过。听闻数万顷良田被毁,这水灾之后,就是饥荒之年。百姓不得不离开家园,远道求生,想来实在是可怜可叹。”
“这可怜可叹,若是天意也就罢了,若是人为,实在是不可原谅!”圣上说道。
梁嫤本能的就想替宁王辩解。
是不是人为暂且不论,就算是五万两的修河款全都用到了河堤修筑之上,也不能保证这水患就不会发生。即便这都不提,宁王最多不过是举荐之过,监察不利之失。且检查各地官员不是御史台察院之职么?怎的以前不听闻御史台察院的御史上奏修河款未落到实处之事?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倒是将过错都推到宁王的身上?
仿佛这些辩解的话就在嘴边,她张口就要说出来。
可抬眼看到圣上深沉的眸光,想到宿蒲跟她交代的话,梁嫤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下来。
她抬手拿帕子沾着眼角道:“是不可原谅!想来也是让人痛心不已,可……可妾身只是内宅妇人,妾身想不了那么多,妾身也不像圣上能顾及那么周全,妾身只是想见见景王,那日景王毫无预兆的被御史台的人带走,便再没有回来,也没有口信带回……妾身思夫心切,不得不来恳求圣上!”
梁嫤说的可怜,眼泪说来就来。
圣上闻言,笑了笑,“你只是内宅夫人,思虑不了那么多?依朕看,你的仁济堂是做的很好么,顾及也很周到嘛!”
梁嫤开口要道,乃是有王爷派给她的得力帮手,在外帮她安排这一切。
可话道嘴边,她猛然一惊,立即改口道:“仁济堂做这一切,不过是出于医者本心罢了。圣上若褒奖妾身仁爱,妾身也厚着脸皮承下了!可除却医馆,妾身在家中之时,也不过是个一切都需仰望相公的无知小妇人而已。没了景王的景王府,好像天都要塌了……圣上仁慈,便叫小妇人见见景王吧……只是看看他如今过的好不好,也是好的啊!”
圣上笑看她一眼,“倘若做了错事的人,都来朕这里请求,要见见自家亲人,他们也百般可怜的哀求,朕都应该同意了么?”
梁嫤闻言一噎,拿着帕子沾着眼角,一时默默无语。
“莫浪费了这大好天气,这宜人香茗。”圣上说着,也抿了一口清茶,茶水的苦涩之味涌了上来,没有加佐料的清茶虽然茶香更浓,但总让人觉得有些涩。想来他还是更习惯茶汤的。
梁嫤垂眸,没有饮茶。
她现在只想见见李玄意,得知他境况的同时,也将宿蒲的打算告诉他。
她哪儿有心思,真的安坐着跟圣上品茶?
圣上见她心不在焉,便没有继续说。
饮尽一碗清茶一口,放下茶碗道:“看起来景王妃今日不甚有心情,那便改日再道吧!”
说完,圣上起身,宫女立即垂手行礼。
圣上离开凉亭。
“圣上!”梁嫤追出凉亭,圣上却是头也不回的摆驾离开御花园。
看着圣上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远。
梁嫤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这种感觉吧,跟圣上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从脑子里过上几遍。
怎的以前见圣上之时,都没有如今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呢?
行处禁宫之时,她才发觉自己的后背都湿了。
圣上没有恩准她见李玄意,该如何是好?
宁王被关在宗正寺,那李玄意是不是也在宗正寺?宗正寺的禁军直接归圣上统筹,没有圣上的特赦,她根本进不了宗正寺。
梁嫤回到景王府,立即便去见了宿蒲。
宿蒲每日喝着她给开的药,每日她都给他行针一次。
原本让他痛不欲生的骨痹,如今好似已经不那么难以忍耐了呢。
“宿先生。”梁嫤前来拜见。
宿蒲摆了摆手,未等她继续说,便开口道:“圣上没有同意你求见景王?”
梁嫤无奈点头。
宿蒲笑了笑,“倘若你第一次求,圣上便同意,事情就不会像今天这般。圣上十分看重这件事,这才格外郑重对待。不管是御史台,还是旁人,但凡在圣上面前为官之人,都是揣摩着圣上的意思行事的。那些步步高升的人,不过是揣摩的更多,且揣摩对了。那些仕途不顺的人,不是不够用心,便是没揣摩到点儿上。这件事宁王才是圣上真正防备之人,景王不过是因为同宁王关系密切,而被波及之人。圣上不会对他太过严苛的。”
梁嫤点了点头,“是,可倘若景王都难以求见,那宁王便更不可能见到了吧?”
宿蒲颔首,“景王妃下次去求见圣上之时,可带着一双年幼的儿女前去。圣上年纪大了,人年纪大的时候,就会特别喜欢和小孩子亲近,特别是和健康活泼的小孩子亲近,好似这样就能感受小孩子的年轻活力,能让他们也跟着更有活力一般。且面对纯真无害的孩子,人就更容易心软。”
梁嫤闻言,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