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检查邮箱收件人,将之前存在文档里的辞职信再确认一遍,鼠标放在发送键上良久,最后如下很大决心,点下。
其实早有辞职或者转岗的打算,营销职位太需要与各类人沟通和消化负面情绪的能力,追着热点想方案更是消磨创造热情。
安度以广卅的画师身份能接到不少薪酬丰厚的约稿需求,比起一次次用圆滑的表象应对工作,她更喜欢亲自做执行,用完整的时间创作画稿。
再加上同项目组恋爱违背雷盛制度,和陈沧决定在一起后,经过深思熟虑,浔塘镇线下活动一过,她便拟好了辞职申请,只待合适的机会上交。
之前顾忌裴景言的怪异行径,安度不敢递出;自和陈沧开始冷战,无论公寓还是公司都必须面对他,连正常的汇报也如坐针毡,每一个微表情都不由被放大,时刻煎熬,无法专注。
多方缘由,辞去现在的工作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没想到本为了接稿自由与光明正大恋爱才写的辞呈,到头来背后的原因更多地变成了躲避。
裴氏批复很快。虽然职级不低,但她在雷盛也不过是外派员工,除去客套的挽留与表扬,流程比常人缩短一半不止。
安度只要再待一个月做交接就可以彻底离职。
杨蔓妮看安度开始把手上的工作一点点分配给部门同事,才有她确实要离开项目组的真实感。
她一脸不舍,“安总,你真要走了?那谁来替你的位置啊?”
“你啊,”安度开玩笑,“现在营销部是你的天下了。”
“太突然了,营销部没你不行,我就更怕了,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陈妈。”
安度正打印离职申请表,闻言取纸动作微滞,不由想起她和陈沧的首次交锋,虽算不得旗鼓相当,倒也能愉快过招。
关系越近越贪心,难逃非理性的希冀横生,愈是渴望占有或同化,愈容易被紧随的失望控制。
打印机吐出带有墨香的暖热纸张,安度一时没接,掉落在地。
她拾起,抬头看到杨蔓妮摆出的哭相,笑说:“谁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拿着申请表辗转几个楼层签字,最后到人事处盖了章,陈沧微信恰好跳入:“批好了?”
看来他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去留对他而言不重要,无论是作为生活还是工作上的伴侣。
她回:“嗯。”
陈沧:“你应该和我商量。”
安度:“我自己的事,不需要。”
想了想,她再发:“这段时间我不回你公寓了,新房一直没去看过,我今晚到那边住。”
特意强调公寓归属,相信他明白她的意思。
陈沧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好。”
似非常尊重她分居的决定,其实是不在乎。
拇指上下滑动,过往聊天记录呈现,最近一次语气亲密的微信交流,是两个月前,易美珍去世后,她在家远程上班的那段时间。
那天他难得起话:“在做什么?”
安度还困,回:“有工作需要我完成吗?我现在还想睡一下喔。”
陈沧:“要你想我。”
安度笑清醒了,发一张[老公抱]的表情包。
陈沧回了条很轻柔的语音:“回家抱。”
情绪断层,如加糖咖啡,热时总觉只有甘,待温度降低,原本的苦味便再藏不住。
安度凝着他的对话框好一会,才发现他的头像不知什么时候换掉了,由原来两根平行的横线变成了缠绕连结的线条。
换作平时她肯定要问一句新头像是什么意义,再根据他的回答揶揄一番。
如今观念分歧,难归一意,既然选择冷处理,这些细枝末节的关心暂无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