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玛声音有点哑:“它,它本来也是我的孩子吗?”
其实自从上次听了如何孕育胎儿的课程,卡玛就想到了——既然母亲的肚子里只会有胎儿,那么这张脸就必然也是一个胎儿了。
“是的,但并不是所有的胎儿都能正常发育并且出生。”陆希检查完所有的器械,开始调配麻醉剂,因为戴着口罩,她的声音有点闷,但每一个字却都说得很清楚,“有些是因为父亲的身体不好,精子质量不高,就像种子不好就不能发芽;有些是因为母亲怀孕时没有足够的条件,就像土地不好,作物也难以生长。艾米本来是双胞胎,但是在发育过程中,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足,另一个胎儿停止了发育,就以它生长到一半的样子,依附在了艾米的身上。”
卡玛看着那张古怪的脸,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一直以来她害怕这张脸,巴不得艾米赶紧摆脱它,却原来,它本来也是她的孩子……
“这种情况不多见,因为大部分胎儿要么健康地生下来,要么因为太过虚弱而在母亲肚子里就死去流产,很少出现这种一死一活的状况。正因为少见,所以大家才引为怪事,但再怎么少见,它也只是一种病,而与魔鬼毫无关系。”陆希配备好麻药,对着艾米笑了一下,“今天过后,你的病也会消失,乖乖的睡一觉,等睡醒之后,你就是个健康的小孩子了。”
艾米安静地伸出小手,让陆希把注射针头扎了进去,随着麻醉药进入体内,小女孩的呼吸渐渐均匀并放缓,心跳也缓慢了下来。
“卡玛观察心跳。”陆希把孩子翻过来平卧,铺好手术单,“百丽儿观察切口。”早在手术之间,百丽儿已经打开她的“b超”系统仔细检查过艾米的后背,并且给陆希指出了寄生胎的位置——还好这并不是个连体胎儿,可以说它只是粘在了艾米的后背上,并没有侵占得太深。
但即使这样也不太好办,因为百丽儿自己能看得到,却没法把自己看到的影像传到陆希脑子里,所以陆希不得不用泥做了模型,跟百丽儿折腾了好几次,才大致弄清楚了这个寄生胎的范围。
但模型还是有误差的,手术中既需要百丽儿观察,陆希自己也要判断。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听见陆希的声音:“镊子……剥离器……钳子……”
安东尼站在一边。他今天也穿着消毒过的白麻布长袍——这个“手术室”已经反复消毒过几次,今天能进来的人也全部都消毒过,甚至包括他这个实际上不需要碰触到艾米的人。
他有点不太敢看那血淋淋的切口。他当然是见过血的,跟着苦行主教,他看着老师救治摔断胳膊腿的、白生生的骨头戳出皮肉之外的伤者;也救治过皮肉溃烂流脓,甚至有蛆在里面爬动的伤者;甚至也看到过被滚落的石头砸得肠穿肚破,连苦行主教都无法挽救的人。但是眼前这一幕,跟那些好像都不一样。
圣光治疗,是把一个血淋淋的伤者变得完整如初,可是眼前,却是把原本完好的皮肉切开,分离出那个叫做寄生胎的东西。切口处的皮肉分层是那么清楚,而做手术的那个人则——安东尼难以形容自己的感觉,他甚至觉得做手术的伯爵小姐有几分冷酷,她怎么能把一个完整的人就这样分割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希长长舒了口气:“好了,剥离了。”
一块血淋淋的肉落在了旁边的托盘上。白色的盘底,衬着那些血格外的鲜红夺目。那块肉有成年□□头大小,里面甚至还有未完全消失的骨头,而那张古怪的脸歪在一边,似乎在看着安东尼一样,又似乎在对他笑。
“持针器!”陆希一面伸手,一面问百丽儿,“看看是不是切干净了。”虽然她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个寄生胎并没有跟艾米的身体融合,而是呈一种“包裹体”的模样,剥离下来的时候还十分干净利索,但仔细一点总是好的。
百丽儿现在已经有些手脚发凉了。她以为自己是胆子很大的,都敢自己动手去解剖那些兔子和青蛙,但现在她才发现,在人身上动刀是不一样的。
但是她还是咬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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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不许自己把眼睛移开——她是要像伯爵小姐一样救人的,将来有一天她自己也要能给人动手术,伯爵小姐说过她的天赋非常有用,她天生就是来救人的,所以她怕什么?她在救人,她什么也不怕!
“已经切除干净了。”百丽儿用力地清一下嗓子,过于大声地回答,同时强迫自己看向切下来的寄生胎,这不是什么魔鬼,也不是艾米的一部分,只不过是需要切掉的一处病灶而已,怕什么!切好了,艾米的病也就好了!
“安东尼牧师——”陆希头也不抬地招呼,“轮到你了。”
安东尼几乎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使用圣光治疗的,反正伯爵小姐一边缝合一边指挥他刷圣光,一层又一层,直到白布中间露出的那个小小的脊背重新变得完整——那张魔鬼一样的脸,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所以这真的只是病?安东尼有些恍惚地转头看向托盘里的寄生胎,他都没注意艾米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又是怎么被又哭又笑的卡玛抱出去的,甚至没听到外面那些等手术结果的人发出的惊叫和欢呼。
“为什么……”安东尼无意识地发出了声音,“这竟然真的是……”
他以为房间里只剩下了他自己,但是陆希的声音从他背后响了起来:“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把它视为魔鬼寄生?一部分原因是未知,未知带来恐惧,人总是对与自己不同且又不了解的事物有抵触心理,这很正常。但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有些人需要理由,好名正言顺地贬低和压迫别人,从中谋利。比如说,教会。”
“不是这样!”安东尼几乎是本能地反驳。
“那我这种治疗方法——”陆希指了指托盘里切下来的寄生胎,“算不算女巫?”
那简直太算了!玩儿人的身体,这不是邪恶的女巫还能是什么?甚至这是玩儿活人,比玩儿尸体的死灵法师还要罪恶!
安东尼的嘴张张合合,最终想出来一句:“但那些女巫确实是用魔药害死了人……”
“唉,这话我都说累了……”陆希脱下身上的白大褂,用一种看朽木的眼神看着安东尼,“如果治死了人就是女巫,那你们教会救不活人,怎么有脸说人家是神弃者呢?”
安东尼彻底无话可说了。关于神弃者这个伪命题,之前在陆希怼红龙的时候,他已经听得再明白不过了。但是他不能承认教会是在诬蔑,吭哧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辩解:“教会也是担心有人被魔鬼诱惑……”
“快别自欺欺人了。”陆希不客气地说,“教会撒的谎太多了,已经不会说真话了。你也是听的谎言太多了,所以不敢接受事实了是吗?从这一点来说,你比你的老师差远了。”
安东尼知道自己不如老师,但陆希的话显然是另一个意思:“你胡说!”难道他的老师也觉得,教会是在欺骗吗?难道他的老师也已经不再信仰教会了吗?
陆希耸了耸肩。她当然知道苦行主教没有放弃教会,否则他也不会在晋升红衣主教之后就狗撵着一样离开了长云领。
是的,在陆希看来,苦行主教的行为几乎就是落荒而逃,他放弃了继续获得知识,增强自己治疗能力的机会,估计是因为再这样下去,他的信仰就要完全崩塌了。
但是他却把自己的学生留了下来。陆希觉得他应该不会害安东尼,所以有一种可能——信仰崩塌,对依靠虔诚而觉醒的人是有影响的,已经升至红衣主教的柯恩无法承受这种后果,大概是因为他已经站得太高,一旦脚下的支撑崩塌,他只会摔死;但安东尼还没有站到那么高,他可能摔得很痛,但他还有机会再站起来,并且站得比从前更高。
想想柯恩主教是个好人,就算为了完成他的心愿,陆希也得把安东尼的信仰给碾个粉碎才行。嗯,安东尼要怪的话,就怪自己的老师好了。
陆希在心里给自己扯了个理由,毫无心理负担地睁眼说瞎话:“你觉得柯恩大人看不清事实吗?”
光球在她脑海里很吃惊地说:“你竟然把谎话说得这么顺了,还给自己找理由……”
陆希也觉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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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能是跟海因里希在一起呆久了,近墨者黑。但她当然不能承认,于是继续睁眼说瞎话地应付光球:“我根本没说谎。”只是含糊其辞而已,假如安东尼自己想歪了,那可不怪她。
安东尼确实想歪了,一脸的无法接受,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反复地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陆希又指了指切下来的寄生胎,“你也看见了,能治疗的不只有教会的神官,那些被烧死的所谓女巫,很多也都用草药救活过人。但是教会不能承认,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如果平民能从别的领地购买小麦,那我就没法把小麦卖出高价了,所以我要给其它领地的小麦扣上一个罪名,正如教会树起了魔鬼这个靶子一样。”
这下安东尼找到了反驳的话:“但魔鬼确实——”
陆希再次打断他:“我知道你亲眼看见过魔鬼屠戮村民,那么被你们教会放弃治疗而死掉的人,又有多少呢?那些因为没有钱,买不起圣水而病死的人,算不算教会害的呢?那些被扣上女巫的罪名活活烧死的人,跟被魔鬼屠戮的村民比起来,哪一方死得更多呢?”
“这怎么能算是教会……”
“可是你们教会不是就靠吹嘘仁爱救人来赢得声誉的吗?”陆希两手一摊,“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无条件的仁爱,一些人以仁爱为名在敛财,另一些则以仁爱为基础,建立自己的势力罢了。”
这话说得太狠了,安东尼终于反弹:“并不是这样!你也说了是一些人!我没有,我的老师也没有,我老师的老师,还有很多的牧师、主教、大主教、红衣主教、圣徒,我们都没有!”
然而陆希既然早就想着搞他,又怎么可能被他的反弹给弹回去呢?
“你没有吗?你没有看见过烧死女巫吗?你真的觉得她们是做了坏事应该被烧死吗?那个时候,你救她们了吗?你的仁爱呢?”
安东尼不禁倒退了半步。这话太尖锐,他接不下来。然而陆希还不打算放过他:“如果有人要烧死艾米,你会救她吗?她只是个小孩子,既没有屠戮村民也没有用魔药害人,那,你会救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