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原先担心芦苇听了这话会被泼一头凉水,没想到她反而眼睛亮了一下,嗫嚅着说:“那,那,伯爵大人,我,我还能在这里呆三年吗?”
这下轮到陆希愣了一下:“你想留下?”
“当然想!”芦苇脱口而出。
在这里多好呀!吃得饱,穿得暖,连她的女儿都胖了呢。而且,这里有工作,可以挣钱呀!
这些女人现在也是要干活的,除了珍那个病得太重的母亲之外,所有的人现在都有一份“做煤饼”的工作。就是把一些黑色的仿佛石头碾成的粉末,再掺上土和一些碎秸杆,做成一种带孔洞的厚饼样东西——教给她们的人说,这个叫做蜂窝煤,是拿来烧火的。
虽然不知道石头和土怎么能烧,但女人们都很听话。这活儿不算太累,虽然脏一点,但黑粉和碎秸杆都是给她们准备好的,她们只需要像玩泥巴一样把这些东西按规定好的比例加水搅匀,然后放进模子里按成煤饼就好,只脏一双手而已。
而且这东西是按量计钱的,做得多,算的钱也就多,芦苇力气大,做顺了手之后每天都能挣到六七个铜币——六七个啊!她以前在王都做洗衣妇的时候,因为手粗脚笨,只能洗那些粗布的衣服,洗得腰酸背痛也不过就挣三个铜币,现在的收入,已经快能顶得上她丈夫的收入了!
还有珍,因为她是没有病的,所以出入都比她们自由一点。最近她真的找到了纺麻线的活儿,回来之后就告诉她们,在长云领纺线用的纺车都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她一天能纺好几斤麻线,最多能挣到十二个铜币!
这个收入引起了女人们一致的羡慕,一天十二个铜币,十天就能挣到一枚银币了啊!假如是在王都,这个收入,珍养她自己再加上她的母亲都没问题的。
当然,这种养也不是什么太好的日子,也就是黑面包能够吃饱,冬天能穿件暖和的衣服,如果想像现在一样天天吃那个“病号餐”,恐怕就是不行的了。
对于“病号餐”,所有的女人在最初的时候都觉得难以相信。几乎每顿都有肉汤,有时候里面还有肉碎,盐也放得足,嚼起来又咸又香。肉汤里有时候煮的是豆子,有时候煮的是黑面包丁,也有时候煮的是鲜嫩的野菜或一些根茎,配着烤土豆吃完,肚子饱饱的简直不要太舒服。
这样的饭,在王都的话她们是吃不起的。不说肉,单说盐,有谁家舍得这么往汤里加的?但是在长云领,这样一份病号餐只要两个铜币。
第一次听见这个价格的时候,女人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来分发食物的人记错了,还是珍大着胆子向女伯爵求证,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就是两铜币,如果能够再加一铜币,还可以得到一小块肉或者鱼。
为什么会这么便宜?女伯爵也给了她们答案。
第一,因为长云领的农夫们不需要交许多税,所以他们种地的成本就低,那么粮食的价格自然也就低了。
第二,则是因为长云领用了正确的种植方法,虽然不必给教会交税,但收成却能比牧师祈福过的田地更高。
老实说,女人们听不大懂,什么农夫的成本——粮价难道不是领主和商人老爷们定的吗?跟农夫有什么关系?
但是她们至少搞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长云领,粮食的价格就是很低的,比王都要低一半!
罗丝跟商人打交道比较多,稍微懂一点儿买卖的事儿,不由得为长云领的农夫担忧起来——如果给她们吃的粮食卖得这么便宜,那么从农夫手里买来的粮食价格岂不是更低?那农夫,能吃饱吗?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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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果她向来送饭的奴隶询问,奴隶顿时笑起来,告诉她农夫们只用交三成的税,剩下的七成都归他们自己,再加上田地出产提高,农夫的日子比从前还好过呢。
三成的税简直震惊所有人!据她们所知,最低的税也是五成吧?于是女人们又替女伯爵担心起来——只收三成的税,女伯爵的钱够用吗?
当然这个问题就没人敢去问了,只是罗丝很快就发现,女伯爵的衣着十分朴素,也向来不佩戴那种镶嵌硕大宝石的沉重首饰,这,这应该是钱不够用吧?
自从罗丝有了这个发现之后,女人们不知怎么的竟然都有些惭愧,仿佛她们每天吃的都是女伯爵的华丽衣裙和宝石首饰似的……
但是,她们还是想留在长云领,尽管这好像是在占女伯爵的便宜,但——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她们,她们一定努力干活,这样,这样也就不会占太多便宜了吧?
陆希真不知道这些女人心里会有如此单纯的念头,否则她真是要感慨贵族和教会的洗脑确实成功,被压迫和剥削的人,竟然还会惭愧于自己占了剥削者的便宜,而事实上她们所谓的便宜,只不过是一碗肉汤和几个烤土豆罢了。
不过她倒是很欢迎她们留下来。一来她们治愈之后也需要复查,留在长云领当然是最方便的;二来,长云领缺人。
原本就是地广人稀,还被教会带走了一半人,就现在留下的这些人里,老弱病残的比率可不低。而这些女人都能算壮劳力,她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别说二十个,她恨不得现在来两千个才好呢!
倒是有一个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我,我想回去。”她在其他女人的目光下红了脸,急忙解释,“我还有朋友也得了病,可是她们听信了牧师的话没有来,我想,如果让她们看见我治好了病,她们就会相信了。”
“这倒也是!”潘西有些激动地说,“我们妓——我们那里也有好几个人都——”她说到这里又沮丧起来,“但是她们没人给赎身……”她和罗丝实在是运气好,但别人可就没有这个运气了。
“就是没有病,如果能来长云领也好啊。”另一个女人眨巴着眼睛说道,“我娘家的村子在猎场边上,那里都不许种地,只能去给路过的商人搬运货物。大家都有力气,要是能来长云领,我听说男人们去挖矿,一天就能挣三十铜币呢。”
于是好几个女人都把忐忑的目光投向了陆希。这些人都还是对自己家里抱着感情无法割舍的,虽然当初家里人不支持她们来治病是很让人伤心,但她们现在过得不错,心里又不免挂念起家人来。
陆希当然不会拒绝劳动力:“如果有想回王都的,明年可以跟着我一起去王都。你们的家人或朋友,只要肯好好干活,都可以来长云领。”能离家千里的基本上都是穷得丁当响的无产阶级,这样的人虽然说是自由民,但哪个领地都不会在意的,说不定对王都来说,穷鬼们少一点,都城看起来还更体面呢。
给女人们做过检查之后,陆希又安慰了一下几个对青霉素过敏的女人,这才离开教堂。不过一出门,她就忍不住问海因里希:“安东尼现在怎么样了?”她在教堂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安东尼却连面都没露。
海因里希翻了个白眼:“好吃好睡,能怎么样?难道你希望他唱着圣歌来迎接你吗?”
陆希哭笑不得:“别胡说八道。我是说,他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啊——”海因里希拖长了声音,“没有。他的主看来是放弃他了。”
他说话的时候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从你去白浪湾,他就把自己关在礼拜堂里。不过放心,每天送去的饭菜他可都吃了,我看并没有去光明之山觐见他的主的意思。”
陆希拿他没办法:“他的能力有恢复吗?”
“我看是不行了。就算真能再觉醒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海因里希凉凉地说,“你看汉克,到现在还不是那个样。”
一说到汉克,陆希就十分无语,感觉仿佛买了一支股票,尚未来得及出手就已经停盘了,只能放在手里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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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资金。
她去王都的这几个月,汉克好歹是不会一听有人说话就开始波浪线了,但是要说有什么能力——还是没有。反正陆希对他寄予的希望,至少目前来看还是遥遥无期。
“可能真是找错了人……”到这会儿陆希也不能不承认自己的眼光可能也不那么好,“我本来以为得到神恩的都像妮娜……”结果没想到妮娜应该是属于绩优股,而汉克……就一st股吧。
但问题是,明明汉克看起来对知识相当敏感,应该是资质很不错的样子啊,为什么就是没有正确的产出呢?
海因里希轻嗤了一声:“因为他打心里并不想接受你的知识吧。还想着他的主呢。”
陆希叹了口气:“也真是够固执的。”学生不想学,老师累死也教不会的。
海因里希倒是不以为意:“急什么,他早晚要承认的。对了,那个化石我也拿给他看了,还跟他讲了安东尼大牧师的神恩是怎么飞走的。”
陆希抽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干的?他有什么反应?”
海因里希把手一摊:“也没见有什么反应,至少没放烟花。就是这几天也不大出来见人了——我说,不劳动者不得食,他这不出来干活,可以扣一下口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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