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好东西呀!
只不过这些作物虽然明显是按着不同的田块分开种的,但现在中间已经夹杂了许多野草,可见已经无人打理许久了。
猎犬抽了抽鼻子:“宫殿里有尸骨的气味。”已经非常淡了,死者应该是早已化为白骨,血肉皆已风化殆尽,以至于腐烂的气味也已被风带走,如果不是他的特殊能力,根本就闻不到。
宫殿的大门上涂的红漆已经剥落,露出下面被风吹日晒变成灰色的木头,连钉在上面的铜钉也锈迹斑斑。
这片宫室并不大。正如陆希猜测的,这里主要是开辟出一片田地,供君王在春季的时候举行耕礼。宫室主要用来存储礼器和平日耕种的农具,甚至秋季收割下来的粮食也会被送去别的仓库,并不储存在此处。
而现在,存放礼器的正殿之内,陈设却大有不同。
一张长案上面铺着草垫摆在窗下,显然它是被当成床来使用,因为床上现在就躺着一具白骨,考虑颅骨下面那一团花白的头发,它死去的时候年纪应该已经不小了。尸骨的腹腔里斜插着一个长条状物,像是一根生锈的金属棒,似乎它就是被这东西杀死的。
宫殿里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原本被当做礼器的鼎也被改做了其它用途:有的被当成了锅,有的大概是被当成了舂米的臼,甚至里面还有一些米——尽管大部分都已经腐烂,但也有被风干得异常坚硬的还保存了下来。
至于那些玉雕的圭、璧、璋之类的东西,则因为用处不大而被直接弃置于宫殿一角了。陆希在里面看到了更大的玉琮,跟她捡到的那枚大同小异,只是不知道那枚小的为什么会落入水中又被水流冲进霉菌沼泽,反正总归是应该跟床上的那具尸骨有关的。
“这里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所说的吗?”猎犬不耐烦地在宫殿里转了一圈。他对礼器什么的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毕竟他来这里为的是寻找罪证!
陆希也在找,她找到了一些已经褪色的丝绸样的东西,上面似乎绘过一些图案,但已经因为时间太久而完全看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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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如果有什么记录,也是无法保存了。纸与帛都是脆弱的东西,一些古墓里的帛书能够保存下来是因为其特殊的环境,而稷丘的宫室是完全敞开的,以至于这些东西很快就会风化。
“别处应该还有其它宫殿——”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毕竟这个地方只是用来种植的,就算有什么记录也不该放在这里。
猎犬冷笑了一声:“这里没有别的地方了。”
“什么?”陆希从宫殿的窗口看出去——窗棂已经掉了下来,糊窗的油纸也早就消失了,她从这里就看见不远处的树林。
“没有了。”疾风不知什么时候出去转了一圈,证实猎犬的话,“我走进那片树林,然后出来的时候又回来了。那些很高的野草地也一样。而且这里也没找到别的尸体。”
那就是说,这一块空间碎片只有这么大小了。
陆希一阵失望,她在宫殿里有些茫然地转了一圈,目光再次落在了尸骨身上。没人动它,所以它现在还保持着被人杀死时的姿态,腹腔里的凶器露出尖锐的头部。
等等!陆希不管猎犬的讽刺与越来越激动的情绪,一步冲到了床前。刚才她没注意,这东西插进腹腔的那一头是钝的,尖端反而在肋骨外面,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谁杀人不用尖锐的一头,而用钝圆的一头啊,那能捅进肚子里去吗?
尸骨的双臂——确切地说,是上臂交叉于胸前,由于连接骨头的关节和筋肉都消失了,指骨已经全部散落在腹腔里,前臂骨也零乱地靠着肋骨,有一根倾斜的角度跟凶器颇有点相似。
陆希下意识地把手臂摆到自己胸前——也许腹腔里的东西并不是凶器,而是死者在躺下之前用手臂把它抱在了怀里,只是衣服血肉都消失之后,这东西从肋骨的空隙里滑了下去。
她伸手把那东西拿了出来,锈迹斑斑,但形状仍在,看起来像把凿子?但是这个人死的时候,抱着这个做什么?
空间里没有另一具尸体,那么这个死者恐怕就不是被杀害,而是安然去世的。在去世之前她选择了一把凿子抱在怀里,是想提醒什么吗?
陆希回头再次环视殿内,然后发现,在殿内最大的一口鼎旁边,摆了一个倒放的小鼎,看起来好像是个小板凳,供人踩着爬上什么地方似的……
几分钟之后,她擦去大鼎内壁上的灰尘,在上面看到了刻划下的密密麻麻的字:夏麟狩八年秋,十字军东来,说王以共建大阵,封印涿鹿之野,以绝异兽之患,王许之。
陆希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九年春,阵成,群巫毕至。至阵发之时,长公主缨察之,十字军之首夏尔氏篡改阵法,非为封印,乃欲集夏巫之力,通异界之门。初发,则地动山摇,宫室皆毁,通天建木出,连接两界。王急卜,则大凶,生灵尽灭,陆地俱毁,无生矣。
缨乃斩夏尔氏,以血脉相祭逆转大阵,群巫亡,王室隳,都城陷,乃保一界。
史官董氏,困于稷丘凡四十二年,以鼎为记。或有后人,则知十字军之阴谋,不忘王室之德。”
四十二这几个数字明显比其它的字刻得要浅,而且笔画也不那么端正,很可能就是这位董氏史官在临终之前刻下的,因为年迈无力,所以字迹也就有所不同。
在临终之时才刻下数字,也是十分严谨了。
“这说的是什么东西?”猎犬不耐烦地咆哮。其实他也听懂了一些,至少“十字军”、“阴谋”、“异界”这些词都十分明白,但他并不想相信。
“就是说十字军欺骗夏国王室,说是要建立一个神术阵来封印涿鹿之野的魔兽,其实是想利用夏国巫师的力量,打通光明大陆与异界连接的通道。”陆希冷冷地说,从鼎里爬了出来,这跟莉莉丝从自己祖辈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一致的,只不过更详细,“两界之门刚一打通的时候,就已经地动山摇,如果任由两界连通,整个光明大陆都会被毁掉。所以夏国王室牺牲自己全族的生命,以及那些巫师们的性命,逆转了这个阵法,关闭了两界通道。当然,十字军的那个团长夏尔,也被长公主斩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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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军当时损失十分惨重,这也导致教会的力量被削弱,贵族们趁势而起,与教会分庭抗礼。
但损失最惨重的还是夏国,王室死绝,只送出来一位王子一位公主。至于当时在都城的民众,估计根本没人顾得上,也来不及遣散——就算遣散也没用了,当时王子和公主是乘船才能逃出来,之后整个夏国都消失了,那些用双脚逃跑的民众,又能逃出多远呢?大概是运气好的能被破碎的空间留在光明大陆上,而大多数人,大概不是当场死于地震山崩,就是像这位董史官一样被困在某块空间碎片中,直到死亡吧……?
第306章夏国遗址(五)、猎犬口吐白沫了
稷丘的宫殿之内,一时只能听到穿过窗户的风声。
良久,还是猎犬打破了沉默:“这里只有你认识夏国的文字,你可以随便编造——不,你根本不可能认识这种文字?你不过是个在农庄上长大的无知女人,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学了巫术,现在就来捏造——”
“真是自欺欺人。”陆希心情十分不好,冷冷地把猎犬怼了回去,“你不觉得自己的话都是自相矛盾吗?我既然能学巫术,又怎么会是个无知女人?既然不是无知女人,为什么就不会认识夏国文字?不是人人都知道,我有夏国的血脉吗?”
董史官的记录很简单,但其中描述的场面却十分惨烈:群巫亡,王室隳,都城陷,他其实还只记录了王国的高层——巫师与王室的死亡,而那些平民之死,只用“都城陷”就带过去了,可是这一个“陷”字,又蕴含了多少人命与血腥呢?
而在目睹了这一切之后,董史官又被困在这小小的稷宫之中,他自耕自种,努力活着,大概就是想要将真相宣告天下吧?但是他最终也没能离开这片空间,只能留下铭刻在鼎内的一段文字,临终的时候还紧紧抱着那把用来刻字的凿子。
鼎有一人高,四方鼎身浮铸榖纹,又以云雷纹勾边。鼎的四足是四只小猪,人立起来顶住鼎身——这可能不是猪,陆希知道榖纹代表发芽谷物,想想稷丘的意义,说不定这鼎足其实是当康——虽然长得像猪,但其实是能够让作物丰收的吉兽。
这样一件承载着丰收祈愿的礼器,最终却被记录下了一段亡国的血腥历史。不知道董史官在上面刻字的时候,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一定是你编造的!”猎犬咆哮着,但听起来就有几分心虚和无能狂怒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这点心虚,他身上的蛇发又生长了出来,开始咝咝地吐着信子。
“还会有别的空间碎片。”陆希望向窗户外面的那片小树林,“稷丘能保存下来,就一定还有别的宫室能保存,如果足够大,说不定还会有活下来的人。从十字军东征到现在也不过几百年,必然还会有证据存在!”
猎犬身上的蛇发还在咝咝地吐信子,但已经倒伏了下来——确实,只是几百年而已,如果有证据,不会完全消失。但,但如果真的找到证据呢?不,这不可能!
“心虚了吧?”陆希对猎犬冷笑了一声,“怕真的找到证据,证明教会的虚伪,你的信仰就要崩溃了吧?什么守夜人,你们只是教会养的狗,而且还是被骗来的狗!面前吊一个赎罪的胡萝卜,你们就像驴一样往前冲,还要感恩戴德,仿佛他们肯给你们赎罪的机会,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猎犬的眼珠子顿时红了起来:“你说什么!”他没见过人有用驴,所以不知道为什么用胡萝卜来比喻赎罪,但陆希描述得这么形象生动,他总是能听得出来其中的讽刺意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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