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芙蓉脸一白,磕得额头都泛青色,迭声说不敢胡来。
赵芙蓉连滚带爬离开不久,隐身丸就没了功效,严惊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就听身后传开一道声音。
“山里没什么好的吃食,不若我带表妹去外边吃吧?”
严惊蛰一惊,扭头一看,几步远的丛林小道上,裴时臣噙着笑容立在那。
“三表哥什么时候过来的?”严惊蛰心虚的迎上去,扯唇笑笑:“既然没什么吃食,那咱们就下山吧。”
“刚来。”裴时臣没问赵芙蓉的去向,而是伸手弹掉严惊蛰头顶上不小心沾到的树叶,“走吧,我已经让路文将你的驴子牵过来了。”
严惊蛰怔松一下,也就是说三表哥从始至终都知道她饿了想吃东西就是个借口?
出了山门,果然一眼就见到了她的小毛驴。
“这有一条近路,我也是才知道。”裴时臣指了指身后,道,“毛驴身子细长,刚好能经过,表妹中了暑气体虚,还是小心为上,别又赶路急了晕头。”
严惊蛰抿嘴笑笑,见裴时臣接过路文手中的驴绳走在前头,一时语噎。
裴时臣恍若没注意到严惊蛰那道火热的视线,侧头莞尔:“再过三五日,雍州这边的事就能办妥,表妹想要给姑父他们带点什么东西,这两天可以派路文出去买来。”
“过两日就要上京啦?”严惊蛰骤然拔高声音,她还以为三表哥帮临川王办的事很棘手呢。
“此次来雍州,首当其中的是先九皇子一步拿到雍州城防图,再有便是县衙和山里这两处兵器库,如今这两处已经让临川兵把守,想必九皇子那里很快就会得知消息,两王相斗,我们这些闲杂人等最好离得远远的。”
“所以三表哥才这么着急要回京城?”严惊蛰眨眨眼。
裴时臣扬眉:“天子脚下,两王你争我斗定会收敛些,相比雍州,京城是个不错的避难地。”
严惊蛰一时没明白这时候扯上雍州干什么,歪着头呐呐低语:“雍州不会又要乱吧?”
毕竟九皇子的私密之地被临川王发现了,眼下太子之位竞争激烈,临川王不会轻易放过上报九皇子私造兵器的罪行。
“雍州会不会再乱,这话不好说。”裴时臣边说边抬手将垂下的树桠撇开,“低头。”
严惊蛰顺着声音弯下头,毛驴走了两步后,她才后知后觉的看着头顶冒出来的青郁大树杈。
放开树枝后,裴时臣疾走两步,再次从路文手中牵走驴绳,沉稳的走在严惊蛰的左前方,驴背上的严惊蛰望着挺拔的身影,不由面色一红。
出了山林,三人来到附近一家食肆坐下,点了三碗祛暑的茶花凉粉,边吃边聊着。
在山上走了一遭,严惊蛰热得嘴唇上都泛起了白皮,一碗甜丝丝的茶花凉粉下肚后,她犹觉心中燥火难下,便又要了半碗冰银耳羹。
吃完后,她才意识到对面还坐着三表哥,顿时羞赧。
“能吃是福。”裴时臣将眼前摆放的花煎饼往前推了推,热络道,“从前就听人说雍州的小吃天下一绝,这几天四处看了,果真不错,尤其是这里的各色花煎。”
“街边的花煎食肆都是摊主家里的老手艺,每家口味都不同,就拿三表哥这碟粉桃花——”
严惊蛰狡黠一笑,小手钳了一块桃花煎,身子往前微倾:“三表哥,你尝尝?”
边说着,另外一只手快速的往嘴里塞了一个,满嘴的桃花香气扑鼻而来。
裴时臣目光骤凝,望着眼前笑意妍妍的少女,正欲张嘴咬住时,却见少女手一拐,佯装失落道:“既然三表哥不爱吃,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着吃完咯,花煎饼贵的很,浪费了可惜。”
说着一口将花煎包住,鼓囊的腮帮子咀嚼个不停,活像个偷吃的小松鼠。
那模样,生怕谁抢了她的花煎一样。
裴时臣拳轻抵勾笑的唇角:“表妹既爱吃,不如再点一盘?”
“不行不行。”严惊蛰使劲的嚼,说话含糊不清,“我都吃两盘了,再点店家都要笑话我——”
话戛然而止,严惊蛰忙摆手重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点多了浪费…三表哥不爱吃,我帮着吃了便是,咳咳…”
话说得太急,都呛到了。
“慢点吃。”裴时臣急忙拿起茶盏递上,一脸关切,“吃点水润润。”
严惊蛰噎的翻白眼,就着裴时臣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后,才稍稍缓过气,放下杯子一看,贪吃的严惊蛰脸倏而红似飞霞。
这、这这是三表哥的杯子!
严惊蛰刚入喉的水险些反涌上来。
“是干净的。”裴时臣顺着严惊蛰紧盯的目光看向茶杯,忍不住又补充一句,“我一口都没喝,表妹只管放心。”
“三表哥别误会,”严惊蛰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吃了你的花煎不说,竟连你的茶水也占用了,说到底,三表哥来雍州一趟不容易,我作为东道主本该好好的领三表哥四处看看时下的春光,却没想到,在雍州,还是三表哥处处关照我……”
“这有什么的,”路文笑着插嘴,“只要这人是表小姐,管他做什么,世子爷都乐意效劳。”
严惊蛰粉面含春,嘟囔道:“你别胡说,三表哥身有公务,岂能因为我的小事耽误。”
裴时臣瞥了一眼嘴皮子快的路文,路文讪讪而笑退至一边,半晌,裴时臣拢了拢衣袖,露出一节手腕搭在桌子上,嘴角挑了挑:“听表妹之言,临去京城前,有事要我帮衬一二?”
严惊蛰等着就是这句话,立马笑得颌首:“今日三表哥离开后,那赵氏女哭哭啼啼的跟我说了好些话,说她们赵家如今就只剩下她一人,可怜她爹娘和弟弟尸骨未寒,因而求了我半天,说她想走出深山替家中行孝,这件事不知三表哥怎么看?”
裴时臣端起茶盏,浅浅呷了一口。
望着自己喝剩的茶水进了三表哥的肚子,严惊蛰脸上划过一丝尴尬,搓着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裴时臣合上碗盖,轻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山里的人,不管是囚犯,还是卖身进去的妇人,我原就打算过一阵子将她们弄出来,是继续关着还是放行归家,端看他们所为何事,以及身上的罪名重不重了。”
严惊蛰嫣然而笑:“那就好办了,赵芙蓉因何入狱,我最是清楚,当初不过是嘉瑶表姐陷害其罢了,如今能放出来,就饶她一命吧。”
裴时臣定定的看着严惊蛰,和煦的笑了笑,“好。”
饭毕,三人沿着山脚的溪水往下慢走,严惊蛰这回充当起向导,一路上说了好些雍州有趣的事儿,沿途风光无限,裴时臣便有意无意的开口让严惊蛰明日陪他逛一圈雍州,严惊蛰此时心情好,顾不得许多,当即满口答应。
一回到客栈,裴时臣就被守在门外的临川兵喊走了,路文本想留下来听严惊蛰差遣,但严惊蛰却挥挥细白柔嫩的五指:“我这没什么要紧的事,你且去三表哥身边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