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惊蛰缩着肩膀,双手拢拢身上宽大的衣裳, 抖着嗓音看向裴时臣:“表哥,你也要小心些……”
“嗯。”裴时臣揉揉眉心, 站起身径直撇下一根粗.大的松柏树枝,头也不回的冲进前方燎原的烈火当中。
周围的男人见状, 纷纷撇树枝,旋即咬咬牙跟着钻进大火中。
严惊蛰则领着女人们往山下转移,一路上, 女人们的啜泣声和抱怨声交叠不休。
“好端端的炸山干什么?莫不是衙门挖出了银矿?”
“不可能!”有人立马扬声质疑 , “咱们雍州地贫, 真要有银矿,还要等到今天?”
“咳咳咳。”
说话间, 空气中触手可及的尘埃伴随着鼓鼓热浪袭来。
严惊蛰嗅到其中的熟悉,不由的往冲天火光处看了两眼,连声咳嗽几下后, 急忙对着妇人们喊:“大家快用帕子捂住口鼻,赶紧的!”
大伙呛的脸色涨红,当下四处找溪水,甚好山腰附近有一条浅浅的河流,众人湿了帕子后学着严惊蛰的动作,捂着口鼻躬身往山下摸索。
山脚聚集了一堆附近的老百姓,一行人慌乱的走出山口,立马有家人上前担忧的问候。
“可伤着了?”
“娘,我没伤。”
“没伤就好!”老妇人拉着女儿的手,泪眼婆娑。
……
“泉子,我家大丫呢?”人群中走过来一人,拽着严惊蛰身后十来岁的男孩问个不停。
少年抹开蒙眼的灰尘,答道:“春婶子别急,大丫姐姐跟我哥在一块,就在后头。”
说着手指往后一扬,山脚那边溪水旁,三三两两的男女奔跑过来。
“大丫!”老妇人揪心的往前跑,一把将大丫抱住。
“娘!”大丫放开老妇人,安慰了几句后,见老妇人依旧泪水涟涟,有些不解:“娘,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老妇人哽咽的指指火光那边,哭笑不得:“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是不知道,村里挑担卖豆腐的牛老二适才被抬了回来,整双脚都炸没了。”
此话犹如往热油锅里倒水,猛地激起波澜。
“牛老二怎么了?”
“腿被炸了?”
“不会是是——”
话戛然而止,说话的那人眼睛则盯着远处的山火惊恐的结巴起来。
老妇人捏起衣角擦泪,点头道:“可不就是那边炸山害了牛老二么,听说腿都碎没了影,抬回来时整个人都快没气了,如今在家院子里吊着魂呢,我瞧着约莫就是今晚的事了。”
众人一阵唏嘘。
严惊蛰跛着腿挪向老妇人,问道:“大娘,牛家那位是在哪受伤的啊?”
大丫扶着老妇人转身面向严惊蛰,老妇人叹息的努努下巴,道:“听人说是在西山脚下。”
“西山?”
不止严惊蛰,周围的人都惊的耷拉下巴。
“西山那块是深山老林,从来没听说那边有银矿啊,今个突然炸西山干什么?”
“炸的不是西山!”
老妇人指着天边的火光,连声道:“牛老二人在西山脚下的落山村卖豆腐卖的好好的,途径山脚,不小心被火石砸了腿,牛家人将人抬了回来,一问才知,西山掉落的火石是隔壁山头不小心甩出来的。”
“是斜岭!”
熟知山形的猎户惶恐出声,“那边山脚下住着好多人家呢,隔着一层山牛老二都受了灾,那……那斜岭山脚的人家岂不是……”
说着,人高马大的猎户男人猛地一拍膝盖,痛心道:“那些人怕是活不成了!”
“我记得斜岭半山腰也住着不少人呢,好好的山炸了,不说山脚的人家,山腰上的人绝对是没命了。”又有人接话。
“天可怜见,才农忙结束归家,天灾就找上门来了。”
“天不天灾谁说的准?”
之前的猎户吸吸鼻子,几乎落下眼泪:“斜岭那边好多人家都与我相识,听他们老一辈的说,便是前些年的雪崩,斜岭的人都没有受到丁点伤害,可见有山神护着他们,如今倒好,不知是哪个歹人跑去炸山……”
“会不会是衙门?”
“绝无可能。”
猎户决然道:“前些日子赵家女火烧山尾的时候,何县令就交代过了,要我等上山小心明火,何县令还说,眼下即将入夏,天气干燥的厉害,一旦山上起了火,衙门就要我等担责,试问,这时候衙门会一声不吭的炸山吗?”
“就是。”春娘附和道,“即使要炸山,也该提前告知山里的人吧,就这样突然炸了斜岭,不太像衙门的作风。”
“斜岭?”严惊蛰揉揉混了灰尘的眼睛,问猎户,“斜岭上的山木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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