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玥一下就明白了,许娉婷在她这受了委屈,就去找祁文卿告状。
祁文卿这脑子哪转得过来,他本来就喜欢许娉婷,三言两语就被挑上火,找她麻烦来了。
她脸也冷下来了,按出身来看,她也不用在祁文卿面前伏低做小。
祁文卿爹不疼娘不爱,就柳玥喜欢他。皇帝偏袒太子,皇后偏爱年龄更小的四皇子。他二皇子的地位摆在这,要是他爹真看重他,也不至于正妻进门大半年了,连个亲王名号都不肯给他。
柳玥对二皇子情有独钟,这是在帝京出了名的。
忘了是从哪门子开始,柳玥就天天缠着柳学士去勾搭二皇子,彼时二皇子还是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朝时候还跟柳学士的门生吵过架。
柳学士没把这事放心上,顺着小女儿的心意随口应了。
结果柳玥当真了。
情窦初开的柳家小女儿,偷偷跑出府去偷看二皇子,被家丁找到时候,还偷偷摸摸在边上伺机搭话。
柳学士当天气得差点晕厥过去,罚她抄了一百遍《女诫》。
每过一个时辰柳夫人就进来看看她,给她送点心茶水。
大冬天的柳玥冻得手打颤,柳学士存心要让小女儿记个教训,不准侍女给她生火起炭,写字时候笔都拿不稳。
“你爹也是为你名声着想,闺阁小姐自说自话跑出去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说闲话呢。”
柳夫人心疼女儿,给她倒着热茶,哄她去给柳学士认错。
“你爹这么疼你,你去认个错撒撒娇,他还能揪着你的错不放?”
柳玥一口拒绝,抄着她的书,死活不肯低头认错。
柳夫人没法,只能叹口气,偷偷塞了个手炉给她。
柳学士回到家,就看着宝贝女儿坐在那,还以为是认错来了,喜滋滋迎上去。
柳玥从身后掏出一厚叠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接过去一看,一手清丽的簪花小楷,每张每页翻过去,工工整整抄着《女诫》,一字不漏。
“你……你就非要嫁给二皇子吗?”柳学士对着女儿的脸,不忍心说重话,气得转身就走。
最终柳玥还是磨透了她爹的性子。
皇帝对二皇子的婚事不太上心,原还为这事头痛了一阵子,柳学士开口他倒放下心来,肱骨重臣任劳任怨这么多年,就当是卖个面子,竟然就答应了他。
可惜柳玥当时并不知道,祁文卿有心上人。
也不知道家宅后院有这么多事等着她。
柳家只有一位正妻,没有姨娘,后宅干干净净。
当柳玥知道和她一起进门的,还有许家女儿,从侧门被一顶小轿抬了进来,隐隐约约觉得受了蒙蔽。
头两个月祁文卿还愿意装装样子,给她这个正妻留点面子,陪她用个膳,进宫陪皇后说说话。
直到柳玥见到那位藏在厢房里的小娘子,她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英娘帮她出去打听,回来说是许家的女儿,
“哪个许家?”柳玥想了一通曾有往来的闺阁小姐,只一个姓许的,可这位许姊姊去年就跟着夫君去别地生活了。
英娘说道:“就是先帝那会儿被查抄的许家,家产被罚没,但是人都保住了。现在已经没落了,您应当是在哪个场面上见过几眼,才觉得眼熟。”
柳玥细细想着,似乎是有这么个人。
许家自此一蹶不振,在这朝才勉强混了个闲职度日。
不然有头有脸的正经人家谁能甘心把嫡女送进门做妾侍,哪怕是皇子的妾侍。
柳玥对祁文卿一往情深,想着以后没准就回心转意了,就当在府里多养个人。
可是当初再情深义重,日复一日被撂在一边,再重的情意也被打磨光了。
大周夫妻不睦能请人主持公道,写和离书。
只是皇子婚事牵连甚广,哪有说和离就和离的道理,被皇后劝了几次,柳玥也知道行不通。
祁文卿下朝回去,就看见许娉婷坐在那呜呜咽咽,见他来了还扭头不让自己看。
他哄了好半天,许娉婷才把前因后果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还再三让他别去找柳玥的麻烦,免得自己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她红着眼眶,泫然欲泣的样子激起了祁文卿的保护欲,不顾她阻拦就去挑柳玥的麻烦。
他进门就瞧着柳玥脸上闪过惊喜的表情,只觉得厌烦,进门做了正妻还不好,三天两头跟许娉婷过不去。见她递过来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翻在地。
“我为难她什么了?”柳玥说着,还尽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殿下宠妾灭妻,就不怕说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祁文卿的目光转到她烫到的手背上。
柳玥皮肤白,红色的伤痕在剔透白玉般的肌肤上更显突兀,看着触目惊心。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一时口舌之快,他却动手伤到了她,说出去实在难听。
事情都做了,祁文卿反倒心虚起来。
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他一走,柳玥像是浑身力气被抽空,跌坐在椅子上。
英娘轻手轻脚给她抹着药膏,柳玥抓着她的衣袖,惶然道:“我想和离……这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英娘叹气,温言安慰她:“夫人暂且忍忍,明日不是要进宫见皇后娘娘,让娘娘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