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绮经历了在春华楼的一番惊吓,唇上没什么血色,面色更是苍白的透明。
她不甚习惯,并未去扶鹊鹊的手,而是捂着腹部下车。
鹊鹊顺着她的动作,就见到她腹部微微隆起的弧度,震惊地说出不话来。
没想到侯爷是这样的人?!嘴上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改不了这些富家弟子在外面养女人的臭毛病!
鹊鹊的表情瞬间变得悲愤起来,英娘瞥她一眼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当下手忙脚乱无空去纠正她奇奇怪怪的想法。
“鹊鹊,去备上热茶来。”柳玥把她支开,怕她一冲动说些不该说的。
鹊鹊脑子里缺根筋,一听主子还要把自己支走,愈发觉得委屈,但是这么多人在场,也没她再说话的份,有点赌气地小跑着走了。
英娘那张圆脸盘上也是皱成一团,她不大想让绿绮这样出身的女子进侯府,何况一个姑娘家暗结珠胎说出去都遭人笑话,偏生柳玥是铁了心要把绿绮带回侯府安置,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绿绮惶惶然坐在花厅里,手中捧着热茶,也仅仅是让手心感到暖意,心底还是凉透了。
“多谢侯夫人收留,不然贱妾怕是要流落街头了……”她生了一副明艳的面庞,却因为苍白的脸色显得黯淡不少。
柳玥不解,“不必这样自称,你虽然卖唱,也是个清清白白的清倌,倒是怎么个流落街头?”
绿绮小口饮了口热茶,定了定心神,“我是个孤女,被街坊邻居的姆妈捡回去养大,她原也是个富人家的外室,与我相依为命教授技艺,前两年她因病过世了,便只剩我一个人讨生活。得蒙侯爷和郭小将军照拂,在春华楼暂时卖唱营生,只是……”她咬了咬下唇,泫然欲泣,“我与郭小将军暗生情愫,但自知出身卑微,非郭家所能容,便只是在春华楼与郭小将军聊聊天唱唱曲儿罢了,今日不巧遇上了郭小将军的亲戚,与他们一时有了些冲突,这才……”
她虽然是个卖唱歌女,但是讲话也是极有条理,一把曼妙的嗓子听得人都沉浸进去。
放下茶杯,她便下意识捂着腹部,才入秋,尚未有层叠厚衣加身,她又生得纤细瘦弱,挺直腰背能看出来微微显怀的弧度。
柳玥也看见了,眉心一直没舒展开,“郭小将军知道吗?”
绿绮点了点头,“知道的……从河台回来之后我便与他说了。”
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绿绮也找不到别人能诉苦了,对着柳玥倾囊而出。
郭洸也不是毫无担当的人,家里不松口,便索性住了出去。今日赶上郭家的亲戚来闹,也有几分刻意的因素在其中。
把春华楼闹了个天翻地覆,是不想让绿绮今后好过了,要不是她和谢易今夜凑巧遇上,没准绿绮一想不开就吊绳子了。
把绿绮安置在客房,还专门点了两个婢女在屋里侍候,生怕晚上出点什么事。
绿绮的身影让她想起了一些事,其实也没有相隔太远,不过是前几个月的事情罢了,当时流言蜚语遍京的时候,她是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的,不过绿绮不同的是,她有兄嫂父母护着。
“在想什么呢?”谢易径直跨步进来。
柳玥见到是他不由眉眼弯弯,“想你呀。”
谢易原本就是想猝不及防吓她一吓,反倒被柳玥堵了嘴,还好天色晚了看不清他红了的耳根,“辛苦夫人了,这样的良辰美景好时光,还得替我属下人操心家务事。”
柳玥没好气瞥他一眼,“郭小将军那怎么样了?”
谢易想了想说道,“还行,郭家那几个闹事的已经被我送去官府的,说到底这事儿还得郭洸自己处理。”
他要是插手郭洸的事儿,更容易被人说风凉话,反正今晚闹得也不小,帝京要传也传遍了,所幸事情捅大了让郭家老爷子下不来台算了。
柳玥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憋着什么主意。
谢易被她看得心虚,“郭家老爷子的意思是绿绮只能做个外室,进不了郭家门。”他给自个人倒了杯水,“郭洸不乐意,反正春华楼肯定不能待了,带回郭洸自己的私宅多半也会被找上门去。”
“在孩子生下来前,就让她住侯府吧。”柳玥一脸平静,给他续上茶水。
谢易险些被呛住,“什么孩子?”柳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屋里安静的掉根针都清晰可闻,谢易脑子里飞速想着这事,好像郭洸是有些难言之隐的表情在脸上的,他当时只当郭洸觉得抹不开面子,思维没往别的地方发散,要是有孩子了……难怪郭老爷子反应这么大。
他没当过爹,这事儿对他来说棘手的很,让绿绮在镇北侯府生,就算柳玥答应他也不大愿意的,哪有他妻子在侯府看着别人生孩子的道理?
“这么晚了,你也别想着再找郭小将军算账,睡醒了再说吧。”
谢易刚挪动的脚步悻悻收回。
嘉阳长公主不愧是帝京八卦的好手,这才第二天清早就带着人上门来了。
谢易还在用早膳,嘉阳长公主见他那没精打采的样子,调侃道:“怎么?被柳玥训了?”
他指了指屋子外面,“长公主今天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吧。”
嘉阳长公主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什么看热闹,我来看看我干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