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的接过那封信,放在一旁的书案上。
“先生不解释一下?”
叶南鸢就站在他面前,面上的表情倒是平静,像只是随口一问。
“没什么,一封信罢了。”
说实话,胤禛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敢看她的眼睛的。叶南鸢虽是他的外室,但对他却是真心,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唯独自己他对她却不够真诚。
家室,身份他都没告诉她,还硬是逼着人家成了她的外室。此时这封信倒是映出他的几分丑态来,满嘴的谎言。
“好。”
她不吵不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要解释好久,却没料想是这番的平静。放下心来的同时,却又有那么几分不是滋味儿。
府中的格格们虽是不多,但总有那么几个。
女人见的多了,倒是能看出一些旁人看不透的东西来,就拿李侧福晋来说,每每他去旁人那儿,她总是要拈酸吃味的。
李侧福晋骄纵惯了,吃味便成了常态。
可就连福晋,平日里瞧着端庄优雅,体贴大方,在这件事上,却也照样逃不出。胤禛一直以为女人都是如此,如今瞧着叶南鸢这样……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我这番说,你便信了?”
叶南鸢捡起地上的账本,合上之后轻轻放在那封信封上:“先生说什么,我便信什么,不好吗?”她抬起头,眼睛落在他下巴上。
没等他说话,她自个儿倒是先笑了:“奶娘在小厨房做饭,我去看看晚膳吃些什么。”
她说完就走,没等他反应,胤禛盯着那背影,眼神有几分晦涩分明。
人一刚走,苏培盛便立马跪了下来,屋内点了冰盆,可他却是急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奴才该死,请主子责罚。”
一天下来,他连着闯了两次祸,说实话,主子要是当场抽死自己,他都是该的。
胤禛从账本下拿出那封信来的,却拆都没拆开就撕碎了:“日后这些东西,少出现在爷面前。”苏培盛瞧着那一地的碎纸片。
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的疼。
“奴才知道了,主子放心。”
***
胤禛晚膳没用便去了三清观。
关乎枕席之欲,他向来不是看中。昨晚已经在梨园歇过一回儿,他自然不能连着两日同去。且今日发生了不少事。
说不上是不是愧疚,只他如今不想见到叶南鸢。
“罢了,暂且晾她几日。”手中的账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胤禛索性放下笔,暂且不看了:“皇阿玛不在京城,账本的事不能打草惊蛇。”
烛火之下,笔尖在那账上圈出了不少的地方,每一笔银钱的数额都让人触目惊心。
“派人警告一下太子手下的门生,聪明点的自然会知晓把账抹平,至少面上没那么难看。”如今太子与索额图走的太近,已经惹了皇阿玛的忌惮。
他曾不止一次劝阻过,太子却更像是没放在心上。他再想提醒,已经无用,反倒会无端惹怒太子反感。
皇阿玛去塞外特意留下太子,且将索额图也留在京中。
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敲打着,苏培盛一直缩着身子在等爷接下来的话。
却不料,过了许久过去。坐在软塌上的人忽然道:“派人去各地寻些有什么女儿家喜欢首饰,或者好玩的玩意儿。”
他想到叶南鸢那梨园,屋子小小的却通通都是宝贝儿,想来普通的东西自然也入不了她的眼。
“要稀罕难得的,精品中的精品,普通的不入眼的不要。”苏培盛暗自琢磨了一下,问:“主子这是要给福晋送礼物?”
福晋的生辰三月份就过了,爷这番重视实在是让人有几分稀奇。
软塌上的人拿着毛笔的手却僵了僵,之后才道:“让人给福晋也寻些吧。”
也寻些,那这意思是这东西一开始便不是给福晋寻的了?
这厢苏培盛出了门,腿肚子还是抖着的,短短一日,他已经接二连三的犯了不少的错,他跟着爷这么多年,短短一日却是感觉日子已经快到了头。
外面的小太监见苏培盛出来,连忙上前,一脸的巴结:“怎么了苏爷爷,爷说了什么你怎么这副脸色?”
苏培盛无力的摆了摆手,支撑了一日瘫软的腿总算是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苏爷,苏爷,您怎么了。”小太监在一边着急的团团转,伸手想要去扶他。苏培盛却是摆摆手,一脸无语的仰头往天上瞧。
“风水轮流转啊。”
苏培盛仰头看着天,一脸的心酸泪:“我这眼睛若是再不放亮一些,只怕这饭碗都要被人端咯!”
*****
胤禛本是想晾叶南鸢几日,可谁知她倒是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反倒是自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一直到下半夜才算是睡着。
只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却是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夏日炎热,他又素来是个怕热的,昨日在梨园那儿他睡的正好,一夜无梦。
怎么忽然回了三清观,倒是一整晚都睡不安生,一大早起床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身侧像是差了些什么。
他抬手扶额,只觉掌心之下一头的冷汗。
没过一会儿,倒是自己嘲了自己一番。当真是随了那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段时日他一个人睡的总没什么,不过才去了梨园一次,倒是如同被勾了魂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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