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敌,曹文诏叫过马科,吩咐道:“我军虽然精锐,但是流寇有数万之众,因此必须挑选他们离开河曲之后再击杀他们,这样一来流寇心生惊惧,可以加速流寇的溃散。”
制定好攻敌策略,曹文诏回首忘了忘全副武装的精锐之师,当战机来临后,他猛地一扯马的缰绳,手中长矛一挥,三千精锐犹如猛虎出栏,杀向王嘉胤部的外围。
曹文诏个人武艺十分了得,扑入敌人阵营后丈八蛇矛仿佛活了一样,眨眼之间就干掉了十几个人。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无不以一当十,奋勇冲杀。
王嘉胤离开河曲的时候,用上了老办法,裹胁河曲的百姓跟他一起造反,这样一来离开河曲的人马一下子增加了一倍,浩浩荡荡的出城转战回陕西,看着黑压压的人头,王嘉胤得意的很。
突然杀出来的官军让王嘉胤部和被裹胁的百姓惊惶失措,四散奔逃,这个时候,乌合之众的弱势表露无遗,曹文诏的人马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遇到抵抗,手起刀落必有人头翻滚。
王嘉胤手下的人不但是乌合之众,而且武器还十分匮乏,面对装备精良而且还有火器的官军,根本无从抵抗,加上被胁裹的百姓带头逃跑,使局势更加对王嘉胤不利,眼看无从抵挡,王嘉胤果断的下达了逃跑的命令。
“想跑,那得看你家曹爷爷答不答应。”曹文诏见流寇已经溃散,挥舞长矛朝王嘉胤可能所在的方向杀去。
李自成跟孙承宗带领的官军交过手,他以为官府的部队跟那都差不多,可今天他算是长见识了,眼前所遭遇的官军比以前遇到的厉害太多了。
看到那个手提长矛的大官杀过来,李自成一咬牙,挥起手中的武器迎过去,大刀磕到长矛上,李自成感到两条手臂一阵发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长矛已经一个回旋挑飞他的大刀,而他也被扯飞出去,摔入乱军之中。
第五十一章 卢的良心和徐的魂游体外
曹文诏这一仗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手下兵卒死伤不到百人,而王嘉胤部却被他率兵杀的抱头鼠窜,溃不成军。借着这一股子锐气,曹文诏片刻也没有休息,统兵继续追杀王嘉胤。
当卢象升和祖大寿率领大队人马赶到河曲的时候,剩下的就是整理战场等善后事宜,因为曹文诏此时已经远在数十里之外了。
卢象升骑在马上看着远处的老百姓,在他看来那些百姓已经不像是正常人了,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睛发散着幽光,佝偻的身子似乎站不直,一阵风过去能刮倒一片。
“拿出部分军粮安顿这些百姓。”卢象升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些人哪里会是流寇,就是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会造反的。
祖大寿一听卢象升这话,脑袋晃的跟波浪鼓似的,“大人,万万不可,离京的时候皇上是怎么交代的?再说晋陕需要赈济的百姓那么多,我们赈济的过来嘛!不过杯水车薪而已,眼下紧要之事乃是剿灭流寇,我们的粮草也很吃紧,一旦军心动摇,不好收拾啊!”
卢象升焉能不明白这些,崇祯皇帝的话仍然在耳边响着,他一句也没忘。可是看着这些挣扎在鬼门关的百姓,他如果不救济,心里实在不舒服,“走一步算一步吧!能救一人就救一人,尽力而为,传本帅的命令,留下部分军粮分发给这些百姓。”虽然崇祯皇帝一再强调朝廷没有银钱扔到这个无底洞里面,但是卢象升还是想做点什么。
官大一级压死人,卢象升身为晋陕总督,他所说的话祖大寿根本不可能反驳。祖大寿一边按照卢象升的吩咐去做,一边替卢象升和全军将士担心,此例一开,后边可不好办啊!
当粮食分发下去的时候,老百姓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直到那些白花花的米粒倾倒出来,他们才知道这是真的,有的人高兴的哭了出来、有的人从北咣咣磕响头、有的人攥紧大米不撒手……更有甚者,干吞大米被噎死了!
“大人,曹文诏说流寇已经逃往阳城方向,他正率兵继续追击。”祖大寿来到卢象升临时的衙门汇报军情,言谈之间得意的很,曹文诏以及那些先锋兵都是他的麾下,都是关宁铁骑,这个脸算是露足啦!他做上司的不高兴才怪呢!
卢象升现在头疼的不是怎么剿灭流寇,而是如何恢复晋陕的元气,照今天的情形来看,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么只能把晋陕的百姓都杀掉才能彻底平叛,不过那可能吗!
卢象升正想说什么,外面的亲兵跑进来道:“大人,外面来了很多百姓……。”
祖大寿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该不会是尝到甜头,又来要粮食的吧!这次说什么都不能给,否则全军将士离喝西北风的日子就不远了。
卢象升哦了一声,起身出去一看究竟。当他出看看到眼前的场面的时候,心灵被彻底震撼了。
多达三万多的老百姓聚集在一起,跪在那里感念朝廷之恩,皇上之恩。一个眉毛胡子都白了的老者颤巍巍的走到卢象升近前,跪倒道:“大人,老朽代表当地百姓,叩谢皇恩呐!”
卢象升赶紧把老者搀扶起来,问道:“老先生这是为何呀?赈济百姓乃是朝廷职责。来人,叫老百姓都起来吧!”
老者似乎在当地颇有威望,他交代几句之后老百姓就慢慢的散了,转回身对卢象升道:“大人,能否容老朽说几句话?”
卢象升忙点头道:“老先生里面请。”他把老者让到临时的衙门,并且让人烧了点水送来,至于茶叶,根本就找不到一点,当地连树皮都光哩!
“老朽说句大不敬的话,天高皇帝远,老百姓苦就苦在这上面喽!”老者进来坐下后幽幽叹息。
卢象升觉得眼前的老头像是有很多话要说,“老先生慢慢说,本官初到此地,很多事还不清楚,正好想找人聊聊呢!”
老头摇晃了一下脑袋,道:“老朽有一个远房的表侄住在京城,消息也算是灵通,皇恩浩荡啊!当今皇上这二年对陕晋两省耗费几多心血,可惜这些没人知道,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造反了。”
老头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不瞒大人,今日百姓所领赈济的粮食,是本地有天灾以来,头一次落到百姓手里的实惠啊!”
卢象升对此也知道一二,以往发放的赈济很少能落到老百姓手里,不是被挪用就是被当官的和无良奸商合伙给黑了,可知道归知道,今日亲眼一看老百姓真实的生活状况,他才清楚的明白,老百姓活的多么的难。
“天灾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谁知道老天爷哪天下雨啊!我们都不恨老天了,我们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老头讲了当地发生的一件事,那就是在老百姓剥树皮吃草根的时候,王嘉胤率领的流寇攻陷了河曲,在河曲“一把手”家的地窖里,掘出粮食无数,都是历年来朝廷下发的赈济,这一点让老百姓愤怒了,否则被胁裹从贼的绝对不会是全城百姓。
天灾无法避免,人祸却是可以避免的,卢象升被老头的话深深触动了,心底对崇祯皇帝强硬的政策也有点动摇了。他当然知道崇祯皇帝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强硬到底,不惜晋陕十室九空也要尽快平叛,可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金銮殿上,我狠狠的把卢象升的奏章摔在地上,“这个卢象升在干什么?谁给他那么大的权力,他的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奶奶球的!”
文武百官见崇祯皇帝怒不可遏,一个个低头至胸,免得被殃及,替卢象升顶锅,同时也埋怨卢象升,没事把粮草分给百姓干什么,要是军队钱粮吃紧,弄出兵变不就糟糕了。
我的愤怒有好几个方面,最主要的是卢象升不听指挥,在北京的时候我跟他交代的清清楚楚,务必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叛,即便是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他当着我的面哼哈答应的挺好,谁知道一到了晋陕地界就全变卦了,还给我写了一道长的不像话的奏章,洋洋万余言,说了一大堆废话,赈济!赈济!赈济!老子要是有钱,难道会让老百姓吃草根啃树皮,易子而食嘛!
刘鸿训见崇祯皇帝的气稍微消了一些,站出道:“皇上,卢大人也是为朝廷着想,面对那些手无寸铁的饥民,卢大人有什么法子呀!难道真的要一个一个开刀放血?真的那样,岂不是陷皇上于不仁不义……。”刘鸿训素来耿直,敢说话,说到后来已经不是替卢象升开脱,而是替晋陕百姓求活命了。
刘鸿训的老搭档钱龙锡见刘鸿训说完了,马上接口道:“晋陕二省几年来天灾一直不断,地瘠民穷,不容易出政绩,所以很多官员不愿意去那里做官,一些在任的官吏也是跑关系,找门路,想办法调离晋陕,去油水多的地方做官,弄来弄去,自然是地方上的豪强富贾把持要害衙门,朝廷历年来下拨的救灾钱粮,也多半是被这些人给吞了,这个痼疾不除,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呀!”
“朕之前的那些话都白说了?”我见这几个老家伙又在玩嘴皮子,面带不悦道:“朕给你们好好算一笔帐,国库加上朕的内库总共存银不到三百万两,国家这么大,花钱的地方数不胜数,今年你们的俸禄能不能发放齐全都是两说呢!”
“徐爱卿,回魂了吧!”
我发现大殿之上,只有一个人心不在焉,那就是堂堂的首辅大学士徐光启,徐光启的身体不大好,而且掌管军需器械工作很是劳累,这些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很是心疼他,但是这是在朝会之上,再累也不能心不在焉吧!
被崇祯皇帝这么一说,其他大臣才发现徐光启确实处于魂游体外的状态,两眼发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户部尚书倪元璐就站在徐光启的身边,见徐光启被皇上点名了还无动于衷,伸手扯了扯徐光启的袖子,小声道:“徐大人……徐大人……。”
“啊!”徐光启被倪元璐拽了几下,终于回魂了,扭头问倪元璐,“散朝了吗?”
倪元璐用眼神示意还没有,并且让徐光启看上面,因为崇祯皇帝的脸越来越黑了。
我见徐光启终于清醒了,看他一脸窘迫的模样,也不忍责备他,那么大岁数了,偶尔老年痴呆一下很正常嘛!“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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