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许易拎出此事,襄王世子便想拒绝,也得考虑后果,毕竟,连讼断都不能为之,如何敢称智士。
若真拒绝,只怕先前所聚之名声,立时就得毁尽,保不齐便有人传言,他所对出的两大绝对,乃剽窃而来,否则怎生连区区讼断也不敢为之。
除却担心,他心头同样弥漫着一股躁动。
但因许易摆出的诱惑实在太大,通过讼断便可翻转局面。
即便其人又出诡诈之题,可讼断之术,无非是正说反说,破其一点,动摇全线。
他堂堂襄王世子,自幼攻经读史,《沉冤录》、《冤狱集》也不知看了多少,所谓讼断,在他看来不过舌辩尔,只要舌头尚在,就没有断不了的案子。
许易见襄王世子面目殷勤变化,沉吟不决,加一把火道,“看来某真错怪世子了。”
襄王世子热血冲顶,“当某三岁小儿,再三出言相激,某便应你,看你有何古怪。”
许易笑道,“世子请听。此事乃是一桩奇事,同样发生在某之家乡……”
话才至此,满场众人尽皆面露古怪,你这家乡未免太神奇了,什么怪事都发生在那里。
心中哑然,手上却是不停,刷刷记录着。
“……许某家乡,有一落地老秀才,屡考不中,遂熄了功名心思,于乡中社办专塾,不教经史,专授讼术。老秀才座下出过不少著名讼师,名满州郡,为老秀才博得不小名声。而这老秀才有一门规,规定入其门者,需缴纳一半的束脩,另一半束脩则在该徒再打赢第一场诉讼后,翻十倍缴纳。”
“老秀才座下诸徒,莫不如此,为老秀才带来不菲的回报。独独有一位张生,出自老秀才门下,学成讼断之术后,竟变了志向,迟迟不参与讼断。一来二去,那老秀才便等得烦了,竟将张生告上公堂。并提出独特之见解:其一,此场官司,若是张生胜诉,按照先前约定,张生合该缴纳另外一半束脩的十倍与他;其二,若张生败诉,堂官便应判决张生支付另外一半束脩的十倍于他。故而,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张生都应支付另一半束脩的十倍与他。”
故事到此,满场哗然。
“这老秀才固然贪财,此话实在有理。”
“是啊,无论怎么断,这张生都输定了。”
“不付束脩,实乃欺师灭祖,还判什么,上堂就该张生输。”
“话不能这么说,规矩是老秀才自己定的,张生不愿打官司,自然用不着付那一般束脩的十倍。”
“天地君亲师!”
“这是师告徒,非是徒告师,徒弟何错之有。”
“此乃就事论事,扯大义何用。”
“…………”
各种议论蜂起,许易也不打断,还是叶天高等得不耐烦了,重重咳嗽几声,止住乱局,冷冷扫了许易一眼,道,“弄什么玄虚,好生出题!”
许易也不回他,接道,“老秀才话罢,那张生也提出两点见解:其一,此场官司若是他胜诉,按堂官判决,他就不需要像老秀才支付剩下一半束脩的十倍;其二,此场官司他若是败诉,按老秀才自己的门规,他同样不需要像老秀才支付剩下一半束脩的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