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凭道:“你做皇帝,弄的上下不满,朝野人心惶惶,群臣分门结党,各生异心,甚至不惜把我这个与世无争的人都抬出来作为旗帜反对你,你难道不该反思一下吗?”
她看了一眼那榻上奏章。其实不光是榻上,不远处的御案上也摆了一堆的奏章。她淡淡走过去,口中说:“我倒是好奇了,是弹劾我的多呢,还是反对你的多呢。”
她弯腰,持起一本奏章,翻开,看了看,丢一边:“这不是弹劾我的,是说皇上你的。”
她又捡起另一本:“这本也是说皇上你的。”
她一连翻了十几本,依次丢过去,末了,直起身,转头看拓跋泓,严肃道:“皇上,这一堆的奏疏,十本有八本可都是在说你的啊。我可没有那么大能耐,撺掇这么多人反对你。这恐怕是皇上你自己的原因。你这才出兵两个月,这背后就是这一堆反对的,若不解决了,下次你怎么能安心再出兵。他们再在背后给你使绊子,捅刀子,喝倒彩,皇上还怎么做事。”
拓跋泓不屑地哼了一声,坐回榻上。
冯凭看得出他是很生气。
她走上前,直视他道:“这事关切身利益的事,没人会相让,他们肯定会反对的。你要是有决心,谁反对你,你就将他们全都抓起来,一一给他们治罪,然后你要做什么事,放手去做,拿出你的气魄和铁腕来,你有这个胆量和决心吗?否则你就只能妥协怕了他们,和个稀泥得了,较什么真呢。”
拓跋泓冷着脸说:“朕不会妥协,朕一定要收拾他们。只是这需要时间。”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一年不够三年,三年不够五年,朕有的是精力。”
冯凭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和他争辩。反避其锋芒,她和缓了语气,关切道:“那皇上这几日不打算上朝了?”
她道:“皇上刚打仗回来,朝臣难免猜测。”
拓跋泓略微有些不耐烦,道:“朕需要休养一阵。”
冯凭道:“我和皇上说了,若是皇上需要我,我可以替皇上分一分忧。”
第116章 还政
拓跋泓皱着眉, 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目光,不可谓不真诚了, 然而拓跋泓心中忌讳,不知道是否该再信任她。
冯凭道:“此事, 我和皇上的立足点是一样的。”
她坐在一旁, 认真道:“而今朝内朝外, 事情繁多,皇上一个人要应付, 一方面, 精力有限, 另一方面, 皇上需要时常出征在外,军事冗杂,也无暇顾及朝中。需得有人帮助皇上担当。宏儿毕竟还年幼, 朝中的事情他不懂。他监国, 短期内是可以,但时间长了恐怕还是不行,京中要生事的。”
拓跋泓轻叹了口气:“朕知道。”
他无奈道:“朕不也在为这个头疼。”
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此次出征,他便分明感受到了。
一离开京城,背后就有暗箭和危险,导致他在打仗时一直心中不安,根本不敢在外面呆太久, 战事一毕,不得不匆匆赶回来。
可是, 要把朝政全权委托给太后,他还是不情愿。
这等于是又让皇太后还政了。
他才刚亲政几年,又还政给太后,这算什么。
而且这次若还政给她,再想让她罢令,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到时候弄的不快,又是凭空给自己添堵。
冯凭道:“不管我们母子之间私下如何,对外,咱们是自己人,我信任皇上,也希望皇上能信任我。”
拓跋泓也道:“朕何尝不是这样想,太后所说的话,也正是朕的心愿。这件事,朕会考虑的,等朕身上好些,再做决定吧。”
冯凭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的病,扭头道:“要不,还是传御医过来看看吧,总不能一直这么躺着。”
拓跋泓不肯,然而冯凭做主,传了御医来。拓跋泓除了小衣趴在床上,御医检查他臀部的疮。倒不是什么疮,御医说是长了个疖子,乃是体内毒火引起的。御医给他开了一副清热解毒的方子,要求每日按时服用,同时开了一副外敷的药方,将新鲜的药材捣成药汁,敷在患处,大约十日就能好。
冯凭站在不远处,看那御医给他褪了裤子敷药,完了,众人退下,只留得冯凭在那。拓跋泓两条腿精光,腰上拿薄被子盖住了,模样有点滑稽。冯凭这时想起,道:“皇上用过晚饭了吗?”
她是没话找话,拓跋泓也是没话答话,说:“用过了。”
冯凭进一步关切说:“晚上吃的是什么?”
拓跋泓说:“吃的粳米粥,奶香熏鱼,还有两个奶黄包子。”
冯凭说:“什么时候吃的?”
拓跋泓说:“刚过酉时吃的。”
冯凭说:“两个多时辰了,怕是该饿了,皇上要不要用点宵夜?”
拓跋泓似乎也感觉有些饿了。
冯凭问他想吃什么,拓跋泓说了,冯凭便叫进人来,吩咐给皇上送些夜宵来。这半夜的,他想吃炙羊腿。幸好御膳房刚刚备的有料,已经腌制好了的,立刻烤了送上来。
拓跋泓举箸,食了几片。
半夜,宏儿从梦中醒来,手往身边一摸,忽然发现妈妈不见了。他顿时吓的哭了起来,口中叫唤:“妈妈。”
自从他断了奶,奶娘已经不住在宫中了。宫女忙进殿去哄他,同时遣了人去太华殿请太后。冯凭正同拓跋泓说着话,宵夜用到一半,听见宏儿哭闹,便向拓跋泓道:“今夜时候不早了,皇上一会也早些休息吧,我这便回去了。”
拓跋泓知道,而今跟她,已不可能再有任何暧昧,哪怕表面上关切客气,心中也是隔了一层,他道:“朕送太后。”
冯凭道:“不必送了,皇上早些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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