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没在意第一排的学生有什么位置变动,多了谁又少了谁。
张活柔坐的地方, 能瞧见肖欣欣的背影,她上课很静,翻书拿笔的动作很轻细, 生怕会扑起灰尘一样。
莫名地, 张活柔想起阎冽在财政司的秘书文若仙。
文若仙给阎冽斟茶磨墨时, 动作也是轻飘飘没声的, 什么都轻拿轻放,绝不发出半点噪音打扰阎冽。
只不过, 文若仙是下人, 在阎冽面前除了恭顺服从, 就是俯首贴耳,侍候左右时, 一举一动都透着不敢造次的小心翼翼。
肖欣欣则相反,出身大家闺秀,自幼被刻意锻炼出来的仪态早已习以为常, 举止再轻细温柔, 都不会是低声下气的人。
张活柔把注意力移到阎冽身上, 他正背过身往教材白板上写知识点, 笔迹苍劲有力,铁画银钩, 是他一贯的字迹风格。脱下西装外套,露出的背心微微收身,衫得腰背线条结实,不见一丝赘肉。
张活柔撇撇嘴,这几千岁的三老头凭什么看上去那么年轻身材还那么好?
果然不是人,而是一只招蜂引蝶的鬼!
一节课又结束了,阎冽宣布下课,前排几位女生一窝蜂涌上去,围着他问问题。
她们一个个对概率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好学积极,明明是商科专业,却不遗余力地要往数理化方向大展宏图的节奏。
阎冽耐心地解答,嗓音低沉清冷,脸上维持着为人师表的敬业笑容,不浓不重,轻描淡写的唇角浅勾,正好符合高冷男神的标配,令女学生看得如痴如醉。
张活柔收拾书包,旁边马飞问她要不要去他家看收养的小土狗,张活柔反问他小狗的状况,马飞笑道:“挺健康的,就是瘦了些,喂几天就壮了。”
张活柔看看手表,又望了眼课室前面。
前面第一排坐正中位置的肖欣欣一动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李雪仪站在旁边,低头笑脸和她说话。
明显是在等阎冽的。
张活柔应马飞:“行,我开小绵羊过去,在你家楼下等吧……”
马飞很高兴,这次终于约会成功了,“没问题,我骑自行车没你快……”
俩人边说边往课室后门走。
“慢着,不补习了?”
虚空中忽而传来阎冽的问声,带着低沉的回响,占满了整个课室。
张活柔愣了愣,回头望阎冽,教坛上的阎冽若无其事地帮学生答疑,微微弯腰,拿笔在学生的课本上写着什么,根本没看过来。
张活柔“切”了声,在心里嘶吼:“不补!!”
补你妹!!
她和马飞走了之后,大概有半个小时,课室里的学生走剩两个人。
一个李雪仪,一个肖欣欣。
肖欣欣由始而终在位置上没动过,见闲人都走清光了,她才给李雪仪递了个眼神。
李雪仪点点头,转身离开课室,顺手将课室门掩上。不一会,课室的后门也被她悄悄掩上。
整个大阶梯课室,由此变得异常安静,与外隔绝。
肖欣欣施施然站起来,不紧不慢走向教坛。
阎冽刚刚重新穿上西装,提着两边衣襟稍微抖了抖,穿妥帖了,才看了眼肖欣欣,浅笑问:“这位同学有何疑问?”
肖欣欣交叉着脚,优雅立在教坛旁侧,笑容大方地说:“我不是这个专业的。”
阎冽没表现出任何意外,淡然地客气问:“有什么能帮到你?”
肖欣欣没出声,站在那里眼神光明磊落地打量阎冽。
距离不过两个身位,阎冽的五官好比几千万亿像素的照片,清晰无暇。
凤眼狭长,目光温和却隐含精锐,鼻梁不似西方人的夸张拱挺,而是东方人独特的内敛的高直,唇色自然,质感仿佛是透明冰皮月饼的冰皮,清冷清甜,令人想吃。
目光将他的容颜饱览一遍,再留意他身上的行头。
这年头连个保安也穿西装,但真正懂穿的人不多。
阎冽这身纯黑色的西装质地,奢华低调,内里的背心与西装外套同色同质,一点都没马虎。露出来的衬衫袖扣乍看简单,细看却见高雅的暗花雕纹。
肖欣欣最后把目光探究到阎冽的脚上,纯黑皮鞋与纯黑袜子,很好,没有半路来一双倒人胃口的白色袜子。
从衣着打探底蕴,结合他上课的姿态表现和职位头衔,肖欣欣很满意,给阎冽评了个满分。
她没回答阎冽的问题,倒说:“冽教授,我姨丈下个月71岁大寿,到时会邀请学校领导和几位教授出席,如果你有时间,欢迎赏面。”
阎冽在肖欣欣打量他的期间收拾好教材,准备要走,听到她的邀请,他笑问:“请问你姨丈是?”
肖欣欣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她说:“到时候请柬会送到你的办公室,再见,冽教授。”
说完她率先离开课室,头也不回。
门外的李雪仪纠结要不要从门缝偷看,打定主意时,门却被推开,肖欣欣出来了,见她鬼鬼祟祟的模样,面露不满,转身就走。
李雪仪心虚得慌,连阎冽出来都顾不上,第一时间追跟肖欣欣的脚步,讨好地问:“欣欣姐,你和冽教授聊得怎样?需要我再做些什么吗……”
肖欣欣没心情也没时间搭理她,随便说两句话把李雪仪打发了。
李雪仪不敢再跟上去,罢了之余,想到什么,抓紧时间调头,可身后的走廊空无一人,本应还在的冽教授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