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朝历代以来,罪己诏都是帝王的禁忌,唯有三种极为严峻的情形,不得已才会降下诏书认罪。
其一,便是君臣错位;其二,为天灾巨祸万民流离;其三,便是政权危机!
这三种情形任一都是无可换回的大难。
颁下罪己诏,就等同于自认过错,于天下万民面前承认自己无能,但凡帝王颁下罪己诏,必会史官记载,最为一个巨大的过失永留史册。
任何一位帝王,都不愿自己的生涯有如此污点,故而是不得以为之的下策!
惊闻当今陛下要颁下罪己诏......
几乎所有官员都被吓得脸色大变,在百官心中,这位承继先帝江山的陛下,多年来勤政爱民,开创了前人未有的霸业,绝不可能有如此过错!
哪怕真有,身为臣子也不能淡然坐视啊!
突然听闻这等惊人之事,紧急的百官已然乱做一团,诸多重臣齐齐出列,稳如宰相赵文璟,也沉声进言相劝!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姜太渊和萧任也是目露震动,严正出列进言!
“还望陛下收回诏书!”
可无论百官如何进言,端坐龙椅的皇帝陛下神色毫不动摇,坚定俯瞰着一团乱象,好似愈发坚定,多年罕见的肃穆充斥着面容。
轻轻抬头,百官不敢出声。
皇帝的目光扫过了满朝官员,眼中的感慨愈发浓烈,竟是起身立于龙案之前,无比坚定地朗声出言。
“众爱卿。”
“凉州血战至今已有两月,固然将士勇猛守土卫国,但伤亡惨烈,死伤数万!这一切,皆因朕之过错。”
“自今日起,朕要颁下罪己诏,从此铭记这般过错,今后不再享用肉食,三年用度皆捐与凉州烈属,牢记凉州军民忠烈!”
“此事朕意已决,众卿无需多言!”
沉重的话语传响,满朝官员震动。
凝望着立于九阶的陛下,在此刻目露愧色,于众官面前坦然认错,虽说与以往的霸道之风截然不同,却是令人感到了一种罕见的动容。
身为帝王,能做到如此地步,不以北伐之功而喜,时刻惦念凉州军民,甚至于今日降下罪己诏,这已是堪比圣贤的品行啊!
震动。
满朝震动!
哪怕有万般惊疑,文武官员都在此刻感触极深,齐齐拜服不敢再言,眼中的崇敬更胜从前!
“陛下英明,臣惶恐之至!”
在这般罕见的大义面前,无论官员们心中有何私心,都被巨大的震动所淹没,同时也渐渐目露愧色,人臣的愧疚充斥在崇敬之中!
一片拜服,百官落泪。
望着这种罕见的情景,皇帝陛下的心头才有了几分安慰,再度落座于龙椅之上,平和俯瞰而去。
“众卿家,凉州伤亡惨烈,尤以庆关急需重建,众卿家可愿出资相助?”
陛下都已经开口......
无论真心与否,所有官员都齐齐应声,有姜太渊这般责无旁贷的大义老臣,也有某些神色犹豫的附和之辈。
但这一切,都逃不过皇帝陛下的双眸。
看似满意的点头抚须之际,就含笑再开金口。
“众卿家为国为民,朕心甚慰。”
“只是,如此捐赠之事本朝罕有,众卿家也家境悬殊,朕以为,当量力而行,若是家境殷实者,可酌情多捐。”
此言一出,满心欢喜的不少官员连连赞叹拜服,圣明仁义之类的话语从未断绝。
只有极少的官员,如赵阜通这样精明的存在,才渐渐察觉到了事情的诡异,以皇帝陛下的作风,雷厉风行下令才是常态......
今日仁德宽厚非常,甚至这般通情达理,似乎少了往日的霸者之风?
狐疑的官员们还在低头沉思。
目露笑意的皇帝已然满意点头,向着接连应声的爱卿们注目而去。
“既是如此,就再好不过。”
“朕知晓,诸位爱卿之有家境殷实者,今俸国难,正是精忠报国之际,每人捐银万两,交付北凉王!”
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