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鼻尖一阵酸楚。他没有张开嘴吃饭,只是低着眼,不敢看李老爷子。
“爷爷,我不该撒谎,我就是怕您担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真的。”
江晚叫李老爷子,从来都是“老头儿”“老头儿”的叫。只有犯了错,才会叫“爷爷”,卖乖又套近乎。
但是这一次他还真不是为了卖乖。
李老爷子看江晚眼圈红了,自个儿心里也不是滋味。
“晚娃子,年轻人喜欢吃这些东西,我能理解。但是你吃了这些影响伤口。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这心里头啊,难受。”
说着哽咽了起来,背过身去偷偷抹了一把老泪,“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小兰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命苦哦。”
命这种东西,绝对和学习不一样。学习是一件知恩图报的经营,努力过,抠破脑袋拼过,绝对是有结果。而命不一样,你再努力,该嗝屁还是得嗝屁。
江晚的命确实苦,比哭菜和苦胆打成的汁儿还苦,但是江晚还有老爷子你啊。
江晚吸了一口鼻子,笑了起来:“诶老头儿,喂我啊,我饿了。不吃你的饭我可好不了。”
接下来的几天,连丞果然放了学就过来,还是总带着乱七八糟的小吃。但是无论怎么诱惑,江晚都坚决不再吃一口。意志坚定得像断腕壮士。
这天周六,杜衡煊在木家喝了下午茶,出来后,给家里管家打了电话,让安排做几块蛋糕,挂了电话后掏出了烟,小松立即掏出了打火机点上。
杜衡煊会吸烟,好抽天之叶,这烟抽起来没大重九舒服,但是入口清淡,解解瘾就行了。小松也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少爷这是压力大,又不像其他公子哥纵身情/色。没办法,总得找一个发泄口,不然憋久了,人得憋出问题。
上了车,杜衡煊安排司机先把小松送回去,然后去医院。
小松说:“少爷,我今天的事都办完了,可以陪您一起去医院看看。”
杜衡煊觉得小松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八成是受了江晚的影响,心里面多少有点不舒爽,“你去看什么?人是你弄进医院的?”
这话说得,好像他把江晚弄进了医院,有多牛逼,多自豪似的。
下午连丞又来病房了。没有买乱七八糟的小吃,只提了几个小蛋糕,一进门就往冰箱里塞。
“别问,问就是昨天吃的变态辣鸡翅,昨天辣上面的嘴,今天辣下面的嘴。”
“别全放冰箱,留一个我待会儿吃。”江晚跟连丞最近天天混在一起,已经很熟了,说话也懒得客气了。
连丞拿出了一个草莓蛋糕,然后端着果盘,去护士站找小姐姐要洗水果的碱去了。
江晚现在已经可以侧躺了,但是被子还是不敢盖上,就把被子搂在胸前抱着。
敲门声响起,江晚正想着连丞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了,然后就见门开了,好久没出现的小王八出现了。
杜衡煊看江晚抱着被子,两条光/溜/溜的手臂纤细修长,乍一眼看过去,像是才睡醒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样子,看得喉咙处有些干涸,他滑了滑喉咙,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视线。
他把手里一袋子水果、一袋子蛋糕往桌上放,瞥见了桌上的一盒草莓蛋糕。
杜衡煊的眉头挑了起来,“你爷爷买的?”
啊呸,你爷爷呢。“不是,是连丞买的。”
说曹操曹操到。
“江晚小宝贝儿,你爷爷我回来给你喂蛋糕啦。诶?杜狗居然来啦?”
连丞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耸在屋里像座塔似的杜衡煊。
他把果盘放床头柜上,招呼着杜衡煊,“坐坐坐。”
杜衡煊这人特敏锐,一双眼睛跟狙击镜似的,饶是不用看,他也感知到了这里的氛围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
而且,这一副主人样的连丞是个什么鬼?他们什么时候偷偷好成这样了?
连丞见杜衡煊不坐,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大大的疑惑,问,“你是这就要走了?”
杜衡煊多心高气傲一人啊。虽然不可能,但要是真有谁问他问到这地步,他怎么还可能继续在这待下去,立马就甩脸子走人。
但此时他却把椅子一抽,坐了上去,双腿一叠。“不,我等你一起。”
连丞一听,“害,没事儿,我还早着呢,你要有事你先走就是了,别等我。”
连丞平时挺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从来都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但是杜衡煊不一样,他俩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杜衡煊这人他清楚得很,除了生意场上以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整弯弯肠子,是个打直球的主。所以杜衡煊的话,他都不会费心机深思。
“我没什么事,不忙,正好在这儿处理会儿文件。”说着,杜衡煊还真掏出了一叠文件。
“哦哦,这样啊,那也行。”
连丞搬了把椅子坐在江晚前面,舀一勺蛋糕往江晚嘴里塞。
杜衡煊明明是在看文件,余光却总是不经意间往两人身上瞟。还是那副场景,小颗小颗洁白而整齐的牙齿,粉色的舌头,只是喂的人不是他。
什么鬼?!
杜衡煊吓了一跳,为什么会冒出“只是喂的人不是自己”这种想法?
不正常,非常不正常,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失控,偶尔冒出来的念头经常会让他懊恼又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