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一下桌子,“我们莉莉凡事都很精明,只在丁一劭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跟头,我们不能看他犯糊涂!你也是副将,该知道辅佐主将的不易!”
“我也是副将,所以我知道凡事要听主将的意见,不能擅作主张,”方倾回敬道,“你是副将,更应该检讨你的主将为什么瞒着你,而不是找我来算账!”
黎圆杏见他气势丝毫不弱,又跟他讲起道理来:“当年的事你不知道,丁一劭已经害得莉莉掉了一个孩子,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黄体破裂加流产,为这事儿他哭了多少回,难过了多少年!我们都亲眼看着他多痛苦,丁一劭害他害得还不够多吗?现在他死了,还要莉莉给他养着遗腹子吗?!”
“那是他的身体,他的孩子,我们没有权力……”
方倾话没说完,突然听到帘子响动,后面那个人剧烈地咳嗽起来,紧接着,是床晃动的吱嘎声,还有虚弱的人声。
“莉、莉莉……”
“请你出去!我这里还有患者!”方倾拉开门,将黎圆杏暴力地推了出去,啪的一声,干脆把门锁上。
可再转过头来,赫然看到,丁一劭已经坐了起来!
他一把拉开帘子,身上绑着厚厚的白绷带,右手捂着胸口处,缓缓抬头,冷冰冰地瞪着方倾。
“妈呀~!”方倾仿佛被什么蜥蜴鳄鱼给盯住了似的,头皮发麻,方寸大乱,第一动作,竟不是掏出抽屉里的枪和倾弹,而是从白大褂兜里率先掏出了手机,指着丁一劭,“别动!再动我就喊于浩海过来!我告诉你昂,现在你可打不过他了!”
“方倾,”丁一劭发白干涸的薄唇动了动,环顾四周,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捆绑着的绷带,喃喃道,“……我竟然没死。”
“是啊,你没死,你命大。”方倾警备地说着,智商回笼,将抽屉拉开,左手拿倾炮,右手拿着枪,一眼不错地看着他。
“……莉莉,孩子?”丁一劭皱着眉,晃了晃脑袋,他是被黎圆杏那番话给吵醒的,“莉莉”成了关键词。
“你、你要喝口水吗?”方倾移动到桌子一边,离他更远的地方,“你旁边桌子上有水。”
丁一劭撇过头看了一眼桌子,却并不去拿,只是突然紧张起来:“莉莉,莉莉……”
他的回忆慢慢苏醒了,想到了花室下面爆炸的那一刻。
“我把他摔出去了,他有没有事?”丁一劭着急地问道。
“没事。”方倾松了口气,丁一劭看来是无害的。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把枪揣回兜里,扭开一瓶矿泉水,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丁一劭活动了下胳膊,手腕有些痛,他将水接了过去,仰头喝了一大口。
喝水能让人镇定,稳定情绪,也能让人慢慢恢复记忆。
“你救了我?”丁一劭喝完了一整瓶水。
“是。”
“多此一举。”丁一劭果然不乐意了,面若寒霜,看着地板。
“也不完全是我救的,”方倾说,“你那新换的信息素跟你身体起反应了,高烧不退,要不是李茉莉忽悠了那么多人给你献血,你也救不回来。”
“莉莉,莉莉,”丁一劭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仿佛被充了电似的,“你是说,他救了我?”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方倾小心地观察着丁一劭的反应。
“啊……他救了我,”丁一劭笑了,似乎不太敢相信,热切地看着他,“他在哪儿?他现在在哪儿?”
方倾看他有要下床的意思,连忙说道:“他回家了,他治好了,回家了。”
“噢,回家了,”丁一劭点了点头,“回家了好。”
方倾坐了下来,跟丁一劭平静地对坐着,这会儿他像个心理医生,默默地看着丁一劭。
丁一劭抬手,慢慢地按了按自己的头,为难地说:“我活着,麻烦了,我怎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想死?”方倾问道。
丁一劭抬眼看他,显然不想说。
“你想逃避责任是吗?”方倾问道,“你知道你欠李茉莉的太多了,你不想还了。”
“不是,”丁一劭道,“我活着,就忍不住去骚扰他,缠着他,早晚都要出事。”
“他愿意跟你一起死,”方倾说,“他往你挖的那个满是炸弹的坑里跳,你忘了吗?”
丁一劭浑身一顿,想起那一幕:“是,他太任性了。”
“爱你如果是一种任性,那他恐怕要一直任性下去了,”方倾忍不住问道,“丁一劭,你认罪吗?”
“我何罪之有?”丁一劭看着他,仿佛又身披盔甲、充满戒备。
方倾敏感地觉得现在不是跟他说这个的时候,便转了个话题:“救你是一念之差,你要是想死的话,我再不拦你了,只是李茉莉有些可怜罢了。”
丁一劭瞥着他:“你离婚了吗?”
“离了,但军婚不容易离,还得一段时间,”方倾顺手把桌上的单子递给他,“你看,早就申请了。”
丁一劭低头看那时间,竟然是一个多月前就申请了。
“你们……婚姻破裂了?”
方倾听他问出这话,忍不住笑了:“是,我……我生不出孩子来,我和于浩海名存实亡了。接着就痛快让路,李茉莉会是下一届的于夫人。”
丁一劭握着这张申请单的手,忍不住握起了硕大的拳头,寒着脸道:“于浩海喜欢孩子?非要孩子不可?那莉莉说不定也不爱生呢?”
“那不用考虑啊,他是双性人,本来就容易怀,容易生,你们之前那个孩子……”方倾忍不住叹道,“也不怪黎圆杏骂你,你给弄得黄体破裂外加流产,也太狠了……”
“什么破裂?流产?”丁一劭愣住了,刚刚把他叫醒的那番话,忽然闪进了脑海里,“黎圆杏,对,刚刚是他的声音,他说莉莉流产了?!”
“你不知道?!”方倾也愕然了,拉开抽屉,把之前从档案里调出来的李茉莉的诊疗信息递给他,“七年前,九月份,他来这里住过院啊。”
九月九,登高日,蜥蜴军,来官洲,除疫情,镇红霜……
那是当年丁一劭去红霜镇抗疫时,人们为了表扬他的Also蜥蜴军防疫有功,编的儿歌。而这份李茉莉就诊资料显示,李茉莉被送进水星医院急救的时间,正是九月七号那天的白天,丁一劭刚走不久,他们前一晚在一起,度过了彼此的初夜。
黄体破裂,宫腔内大面积淤血,撕裂、红肿等等可怕的字眼,刺得他的眼睛一片血红,等到翻到后面,两个多月后的流产记录,更是让他撕心裂肺地痛叫了起来,一拳又一拳地砸着床:“不,不……怎么会这样?!”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到这些纸上,当年的真相,让他痛彻心扉。
方倾从没看到过